当前位置: 首页 浮邱子(汤鹏)

卷六 审类

  

  浮邱子曰:凡物莫不以类育,以类聚,以类应。凡物莫不以类分,以类畏,以类灭。凡物莫不各从其形,各从其色,各从其制,各从其化,各从其性,各从其情,各从其具,各从其用,各从其质,各从其声,各从其分,各从其数,各从其品,各从其候,各从其处,各从其人。殖禾用穀,孵鸡用卵,以类育也。比目成队,连理成棻,以类聚也。召云唯龙,命吕唯律,以类应也。燕不生凤,兔不乳马,以类分也。犬能制鹿,鼠能伏猨,以类畏也。虎必吞羊,鸡必啄蚁,以类灭也。夔一足,蛇两头,从其形也。鹄不日浴而白,鸟不日黔而黑,从其色也。鹦鹉摩背而喑,鸜鹆翦舌而语,从其制也。雉入水而为蜃,蛇升天而为龙,从其化也。鹤爱阴而恶阳,雁爱阳而恶阴,从其性也。乌反哺,枭反噬,从其情也。蝮有利牙而咬人,麟有肉角而不触,从其具也。毒龙可以为祸,刍狗可以为福,从其用也。美金以铸剑戟,恶金以铸斧鉏,从其质也。钟大而疾则短闻,钟小而虚则远闻,从其声也。猩猩知往而不知来,乾鹊知来而不知往,从其分也。蛇形虽长而命甚短,龟形虽短而命甚长,从其数也。荆棘深而刺足,芝兰浅而入怀,从其品也。夏物长而荠麦枯,冬物凋而松柏茂,从其候也。钧之橘也,树之江南则为橘,树之江北则为枳,从其处也。钧之葛也,君子得其材而为絺,小人得其叶而为羹,从其人也。

  且夫物之类万万也,人之类亦万万也,是故备知物类之理,则亦备知人类之理。凡人莫不以好类好,以丑类丑。

  以好类好维何?燧人曰四佐,伏羲曰六仕,黄帝曰六相、曰四史,唐虞曰四岳、曰九官、曰十二牧、曰十六相,商曰二相,殷曰三仁。周曰八虞、曰四友、曰十乱,郑曰三良,晋曰贤士五人、曰二国士、曰八卿,秦曰五子,越曰五大夫,汉曰三杰、曰十八侯、曰中兴辅佐十一人、曰二十八将,蜀曰四英,晋曰二妙,唐曰十八学士、曰三俊,宋曰四贤、曰四真、曰耆英十二人,明曰四先生、曰三杨、曰三大老。是类也,家得之,以贤其自出;国得之,以辅其侯王;天下得之,以成其康乐;万代得之,以续其馨香;乾坤得之,以植其体;日月得之,以耀其光;山川鬼神得之,以享其祀;人民物畜得之,以召其祥。《诗》曰:“惠而好我,携手同行。”《书》曰:“野无遗贤,万邦咸宁。”是不为以好类好者劝乎?

  以丑类丑维何?虞曰四凶,周曰三叔,鲁曰三桓,齐曰三子,郑曰七穆,晋曰三卿、曰二五耦,战国曰四豪,汉曰五侯、曰七贵,魏曰八族、曰台中三狗,晋曰二十四支、曰四伯,北齐曰三佞、曰八贵,隋曰五贵,唐曰八关十六子、曰八司马、曰五狗、曰三秽,宋曰三尸、曰十钻、曰三虎、曰五鬼、曰四瞠、曰四伥、曰十客,明曰四害、曰八虎、曰七豺八狗、曰五虎、曰五彪、曰十狗、曰十孩儿、曰四十孙。是类也,家得之,以辱其自出;国得之,以降其侯王;天下得之,以损其康乐;万代得之,以断其馨香;乾坤得之,以剥其体;日月得之,以晦其光;山川鬼神得之,以殄其祀;人民物畜得之,以闭其祥。《诗》曰:“洽比其邻,昏姻孔云。”《书》曰:“简贤附势,实繁有徒。”是不为以丑类丑者诫乎?

  且夫天下好丑,有在明白斩截之中,则亦有在影响枝离之中。是故公输刻凤,畴欺以巧?伯乐相马,畴匿以良?谓之明白。朦瞍仰视,欲见星辰;跛蹩力行,欲争涂轨:谓之影响。扁鹊活人,庸医是逐;乌获扛鼎,孱夫是斥:谓之斩截。闾姝憔悴,嫫母是媒;伯夷见弃,盗跖是与:谓之枝离。是故毋为影响,毋为枝离,此好丑所以各类其类也。凡天性出乎阳刚,而通洞条达以为概,强立不返以为骨,容止出乎和易,而不挢饰岸异以为高,夷险一节、久暂一态以为信,必好者类也。凡天性出乎阴柔,而欹邪曲折、回互隐伏以为术,与人累岁聚处、不露纤芥以为深,容止出乎造作,而其中无有、其外若或有之以为安,震荡飘忽、不主故常以为巧,必丑者类也。

  凡读书必析天人王霸,而不耽记诵,则免丧志之诮;不矜词藻,则见大道之原;论世必兼治乱存亡,而不信乾符坤珍,则删谀美之说;不苟旦夕,则廑厝火积薪之戒:必好者类也。凡读书不识周公孔子,而鼓其杂说,则乱群儒之听;骋其妍词,则钓当代大人先生之说;论世不闻唐虞三代,而录其近规,则号为圣神文武之朝;侈其浅效,则作歌以庆仁寿之代:必丑者类也。

  凡立身则与泰山乔岳同其坚重,而《诗》《礼》足以植其骨幹,骨幹足以生其光晖,扪心与明瑶美玉同其洁白,而天日足以照其梦寐,梦寐足以证其平生:必好者类也。凡立身与草木荣华同其俯仰,而旦夕足以料其血脉,血脉足以窘其气候;扪心与鬼魅伎俩同其出入,而城府足以藏其机阱,机阱足以损其福履:必丑者类也。

  凡处己则恭敬撙节,虽贤智而多戒惧,虽丰裕而存俭约,与人则慷慨轩豁,虽愚盲而进忠告,虽疏远而共交欢:必好者类也。凡处己则放诞奢纵,虽清夜而撢奇诡,虽小物而嗜美好;与人则峻厉狭小,虽同堂而设畦畛,虽亲故而计锱铢:必丑者类也。

  凡出话不揣听者之耳,而申吾意指之所必然,折佞人幸子之不然;作事不惟一己之利,而料万众之所同然,破私心小道之不然:必好者类也。凡出话不揆先王之训,而老成耆艾以为不然,新进小生以为然;作事不关天下国家之福,而书生痛哭流涕以为不然,燕朋溺辟以为然:必丑者类也。

  凡野处则安耕凿之常,不为闾井倡其浇薄;进于朝堂,则守澹泊宁静之素,不与同学少年斗其躁进:必好者类也。凡野处则醉心富贵利达之乐,不知韦布是何风味;立于朝堂,则不胜其走侯王、誉功德之劳,不知礼义廉耻是何关系:必丑者类也。

  凡燕居则彬彬儒雅之林,不为宴安损其动静;立于官府,则廪廪有士君子之行,不与吏胥竞其短长:必好者类也。凡宴居则穷博弈饮酒之欢,不知名教是何乐地;立于朝堂,则不胜其簿书钱谷之气,不知天地名物是何担荷:必丑者类也。

  凡拜君恩则有忧色,而退省其私,唯恐不胜;受君辱则有庄色,而无几微得失窒碍于胸:必好者类也。凡拜君恩则有喜色,而退语其妻奴子侄,则咸有锐气骄容;受君辱则有难色,而中夜咨嗟唈僾,不能自已:必丑者类也。

  凡膺相荐则知公道,而以人事君,推挽本不为我;而有拂相意,则知本分而体道抱德,焉往而不得其为我?必好者类也。凡膺相荐则感私情,而师门、恩门重于君父;拂相意,则生谲计,而用甘言缛礼厚结其左右亲信用事之人,以为之解:必丑者类也。

  凡居中则陈善闭邪,而功在主德,外廷不知;扶阳抑阴而道通天载,史官难状;居外则创利驱害,而福在封内,天下咸宁;拨乱反正,而威行海外,国本弥固:必好者类也。凡居中则浮沈取容,而名为老成,豪杰弗许;休咎任意而自外造化,恩礼不衰;居外则善败失实,而屡工粉饰,壅于上闻;缓急亡备,而骤膺震骇,莫能措手:必丑者类也。

  凡居尊则除去边幅,而坦怀遇物,乐为己用;根极理体,而考中度衷,不涉气矜;居卑则未尝嬉游,而位不先众,勤思治略;稍近孤峭而器能自重,不受群侮:必好者类也。凡居尊则方巾阔步,而俊乂盈廷,若罔闻知;高睨大言而睢盱得意,未暇讲求;居庳则琐计钝情,而眉睫以外了不筹及,柔声软态而伛偻从人,岂能骨立?必丑者类也。

  凡己有长,而孙让不欲多上人;己有短,而惭汗如不能终曰:必好者类也。凡已有长,而夸于同官,以嚣众听;夸于有大力者之前,以觊上闻;夸于大君清问下逮须臾之顷,以自媒而秉国之钧;已有短,而蒙其不相知之人,以逃责备;结其所私亲爱之人,以工庇护;欺其所可指挥纵送之人,以气焰盖其瑕垢,而莫敢谁何:必丑者类也。

  凡人有善,而抃舞踊跃,若饥渴之需饮食;人有不善,而哀矜惩创,若父兄之教子弟:必好者类也。凡人有善,而发挥之不能尽其致,赞赏之不能果其用,亟则相求,缓则相忘,而勤恳之意衰于世故;让则相容,争则相妒,而猜祸之机发于天性;人有不善,而暴白之不能存其厚,诟詈之不能生其悔;据其所有,增其所无,而傅会之说晦及天日;苛其所否,废其所可,而刻深之论剥及肌肤:必丑者类也。

  凡闻人誉而加勉,不自满假;闻人毁而内自省,如捧箴铭:必好者类也。凡闻人誉而出于上官,则私心窃喜,据为通显之资;出于同列,则倚人作伪,肆其铺张扬厉之势;出于士类,则俟其有求于我,而必偿之以申其好;出于亡知之民,则意其漫不訾省,而居之不疑,以坚其信;闻人毁而出于上官,则私心窃憾,伺其间而伸弹击之焰;出于同列,则强作色笑周旋,留为异日手挈国柄、借端报复之具;出于士类,则摈其文章行谊,而设巧构以沮其上进;出于亡知之民,则每每用他事株连之,而树朝廷宪典以饱其毒手:必丑者类也。

  凡陟人而当其可,能使善类吐气;黜人而足以服其心,至于没齿无怨言:必好者类也。凡陟人而不以理,第与我依傍,辄引为同调,贺朝廷得人;不则与贵戚大臣往来交涉而擅声气,辄擢居优等,冀其德我;不则与其私人酒殽洽比,贿赂关通,辄资之羽翼,一飞际天;黜人而不以其罪,第与我送奇设难,辄疑其轻己,不引手援之,反下石焉;不则与贵戚大臣尝有弹劾不胜之事,辄屏居下等,冤其贤直,而毋犯当路之所忌;不则与其门子坐客龃龉,辄纷轮构扇、摭拾薄恶细故以重訾之,不坠之九渊之深不已:必丑者类也。

  凡处平世、清世,则雍容妥帖,毋贾乱,毋构灾;处危世、浊世,则发扬蹈厉,毋包羞,毋丛悔:必好者类也。凡处平世、清世,则拾宫府之故事,以答明诏;阿九重之意指,以养骄心;剥兆民之脂膏,以润身家;坏朝廷之根本,以苟且目前太平;处危世、浊世,则讳四方之利病,以示纯常;乞大君之爱怜,以固荣宠;操左计之枝离,以塞谏争;委天时人事之无可如何,以自盖其枯庸蹇拙:必丑者类也。

  凡事英主、谊主,则启沃之功千载罕有;事暗主、愎主,则骨鲠之气百折不回:必好者类也。凡事英主、谊主,则用我之不足,傲古之有馀;道德不能自重,则进刑名以导刻薄;智术不能捄时,则工聚敛以长贪横。于是英主、谊主之血气规摹,一变而为芒轫僈枯,前后若两人焉。事暗主、愎主,则用我之有馀,傲今之不足;秘术能令主喜,则荡上心以移国本;危言能令主怒,则借天威以塞中外怨毒之气。于是暗主、愎主之社稷苍生,不足供其冒没碎折,至于滔天而不悔:必丑者类也。

  凡小事、易事来前,则以从容辅其优裕,不与人以可窥;大事、难事来前,则以忠义生其幹济,不与人以可挟:必好者类也。凡小事、易事来前,则思索辄晓,幹办立成,于是矜其智勇,可以酬主之知;标其名誉,可以塞物之望;而稷、契、周、邵,充以柔滑之材;管、乐、亮、猛,当以仆遫不足数之辈。大事,难事来前,则亿忌滋惑,顿萃无功,于是责其同官,可以分己之谤;困其异己,可以中人于危;而社稷苍生,不能发其悲悯之心;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不能作其聪明正直之气:必丑者类也。

  凡国事、公事来前,则攘臂称首,唯恐后时;家事、私事来前,则小作区处,靡有成心:必好者类也。凡国事、公事来前,则谩阤瑟缩,志不帅气,而习文簿恶吏,足以执其然不然之柄;中朝大官,媕婀前导,足以享其循常袭故之安;左右谗谄面谀,足以掩其支吾避就、不自振刷之羞。家事、私事来前,则劬录疾力,屑屑不休,而米盐凌杂,足以浊其平旦清明之气;四方书记存问,足以焦其自公退食之神;田宅环列城郭,金帛填溢筐箱,足以贻其孙子,而不散作宗族交游之福:必丑者类也。

  凡贤人、端人来前,则输肝剖胆,永矢勿谖;奸人、憸人来前,则吐辞作色,不恶而严:必好者类也。凡贤人、端人来前,则迁延邪睨,慴伏闪铄,而欲启其口,则茹吐各半;欲写其心,则表里各半;欲申其盟好,则出入、离合、阴阳、人鬼各半。奸人、憸人来前,则将拒故迎,了无丰采,而举一鄙事,则相为首尾;传一秘诀,则与为腹心;作一绸缪之态,则疑宿昔故人不若邂逅相遇之好:必丑者类也。

  凡富人、要人来前,则非时弗谒,非义弗许;窭人、散人来前,则有谋必忠,有惠必钧:必好者类也。凡富人、要人来前,则口吐悃款、心挟要求,倾杯盏以深交,则不觉其宵盘昼憩之永;借咳唾之力以回天,则不禁其奴颜婢膝之庳。窭人、散人来前,则中亡岂弟、外作箕踞,万姓之疮痍弗怜,则宜其坐视寒畯之饥枯;大君之焦劳弗问,则知其厌语曹司末秩之堙滞:必丑者类也。

  凡进身则非蚍蜉蚁子之援,其端委皆可令人晓;退身则遂冥鸿之乐,其神明时若与天游:必好者类也。凡进身则奋迅狡捷、骤逾恒等,机深洞密,莫辨从来,材能不及于中人,而其掌握可以倒持大贤;名实不加于上下,而其阶级可以礼绝百寮;尺功片效不施于民物,而其富贵福泽可以只身而兼亿兆人之所不能有。退身则徘徊瞻顾、贪嗜肥甘,庳湿重迟,莫能解脱,天纲已积于不振,而欲捨王,则曰“无人补捄”;物议已暨于难堪,而不去官,则曰“人应谅我”;体庳用薄,已落下流而濡迹朝班,则曰“俟我独当事权,然后为之”:必丑者类也。

  凡得势则文经武纬,极操纵歙辟之能;失势则弹琴咏歌,有优游自如之致:必好者类也。凡得势则造作烦苛、摆弄妖怪,蠹蚀名义,簧鼓万状,使人心风俗底于汙下,而天地、山川、鬼神迄不享其顺成;失势则包藏怨诽,沸腾谣诼,填砌冤抑,呼诉百端,使左右大臣误怜其才、代为祈请,而群公卿士素受其惠,不得不为浩其不平之鸣:必丑者类也。

  

  凡共问学,则勤其劝戒,稽其离合;共政事,则时其劳逸,钧其功罪:必好者类也。凡共问学,则耳目不到,封其疑而拒其信,心思不入,讳其浅而忌其深;争当代,则帅我徒党攻尔曹耦,而门户角立,不品厥躬;争万代,则标我纂述,訾尔论著,而笔墨杀人,非以阐道;——于是胶庠之内,无和平之声;而荐绅先生之心,无光明磊落、流通贯注之妙。——共政事,则条例纷陈,贾其诈而中其愚;资格悬绝,席其先而使其后;争福泽,则酣我醉饱,置尔枯瘠,而亲戚若涂之人;争风谣,则恢我德音,坐尔怨谤,而舆论在其转移簸弄之中:——于是利禄之场,无皇古淳朴之风;而挟长技以据要津之人,断无性真完善、魂神清白、上可对于皇天后土之灵、而下不丰于子孙黎民之孽:必丑者类也。

  其在于《易泰》之《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否》之《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是故天地之运,吾愿其泰,不愿其否;君子之道,吾愿其长,不愿其消。君子道长,好莫大焉,泰莫大焉。小人道长,丑莫大焉,否莫大焉。是故古之司好丑者有四胜:闻好则思,闻丑则恐,一胜也;见好则说,见丑则怒,二胜也;得好若荣,得丑若辱,三胜也;从好若昇,从丑若坠,四胜也。今之司好丑者有四败:闻好则疑,闻丑则信,一败也;见好则妒,见丑则亲,二败也;得好若啬,得丑若丰,三败也;从好若梗,从丑若流,四败也。四胜积,则等差定;等差定,则树好踣丑;树好踣丑,则万事万物理而元气昌。四败积,则等差移;等差移,则树丑踣好;树丑踣好,则万事万物乱而患气沸。《诗》曰:“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言树丑踣好,则患气沸也。《书》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言树好踣丑,则元气昌也。

  是故君子审物以知人,审人以知政,审政以知俗,审俗以知运。立乎一寸,则知寻丈;立乎一隅,则知天下。是故君子能向学,则能考理矣;能考理,则能官人矣。能持志,则能守气矣;能守气,则能驭世矣。孔子曰:“好学近乎智。”孟子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故物不格,则学不邃;学不邃,则积盲妄;积盲妄,则喜任臆;喜任臆,则必倒颠。道义不树,则气不直;气不直,则积柔桡;积柔桡,则苦多端;苦多端,则必诡随。诡随者,人材坏;倒颠者,国运降:君子之所以肠一日而九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