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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宗文皇帝实录卷二十三

永乐元年九月丙子朔,敕谕中外文武群臣曰:“为治之道,在宽猛适中,礼乐刑政,施有其序。唐、虞、三代至汉、唐、宋,率由兹道。舜诛四凶,明五刑,夏禹承之,声教达于四海;周公相武王,灭国五十,至成康而后,刑措不用;汉高祖初定天下,命萧何定律令,韩信申军法,至文景挟书之律、肉刑之惨,一皆除之;唐高祖革隋弊政,定官制,颁律令,太宗承之,惩斩趾,禁鞭背,力行仁义,几致刑措;宋初,太祖惩五代之乱,用刑颇重,咸平以后,务从宽仁。载之前史,可考见矣。朕皇考太祖高皇帝,奋起布衣,当胡俗沉浸百年之后,奸雄睥睨反侧之余,拨乱反正,不得已而用刑,特权一时之宜,及立为典常,既有定律,颁之天下,复为祖训,垂宪子孙,而墨、劓、剕、宫,并禁不用。朕以菲德,缵成大统,仰思圣谟,夙夜祇服,惟欲举贤材,兴礼乐,施仁政,以忠厚为治。尔文武群臣尚思各共乃职,敬乃事,勿为朋比,勿事贪黩,勿恣情纵欲,以干匪彝,至于用刑,必钦必慎,期于刑措,用臻康理以上,不负皇考创业之艰,而朕于守成之道亦庶几焉。尔惟钦哉。”

晓刻,金星犯轩辕左角星。

丁丑夜,土星躧于女宿,留于十二诸国代星之上,形色黄白精明。

戊寅,擢高堂州民王政为刑科给事中,以建言奖用云。

福建延平府尤溪县言:“本县与沙县岁运粮于福州、延平二府,本县去延平二百余里且顺流而下,宜以本县粮运福州,沙县运延平为便。”从之。

己卯,顺天府大兴县进嘉禾,命献宗庙。

夜,有星如鸡子大,青白色光明,出处宿,东南行入羽林军,二小星随之。

庚辰,升浙江嘉兴府知府刘观为云南按察使,未行,改户部右侍郎。

爪哇国西王都马校遣使阿烈罗佛达必期等奉表朝贺,贡五色鹦鹉、孔雀及方物,赐钞并袭衣、文绮表里。

辛巳,敕吏部臣曰:“朕以藐躬,嗣承大统,图惟求贤,以资治理,宵旰皇皇,急于饥渴,其令内外诸司于群臣百姓之中各举所知,或堪重任而沉滞下僚,或可剸繁而优游散地,或抱道怀才隐居田里,并以名闻,毋媢嫉蔽贤,毋循私滥举。书曰:‘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钦哉!”

壬午,升通政司左参议苗微为云南按察使。

北京刑部尚书雒佥来朝,赐钞四十锭、罗衣一袭。

户部言:“四川永通盐课司巨崖井水耗,而夹江县千佛等处旧有小溪土坡滩十二井水醎可煎。”从之。

工部言:“河南陈州西华县沙河水溢,冲决堤堰,以通黄河,伤民禾稼,乞量起民丁,趁农隙修筑。”从之。

夜,有星如鸡子大,青白色有光,出天苑,东南行至云中焉。

癸未,赐保安王尚煜钞币等物,命还秦府,仪宾茹鉴随尚煜行,赐鉴钞千锭。

命云阳伯陈旭往中都留守司及直隶卫所,阅视军马城池。

命宝源局铸农器,给山东被兵之民。

女直野人归秃等二十二人来朝,赐钞及织金纻丝袭衣。

夜,有星如盏大,赤色光明润泽,出七公,东北行入天枪,五小星随之。

甲申重阳节,赐文武群臣宴。

乙酉,赐爪哇诸国使臣宴于西角门。

夜,有星如鸡子大,青白色有光,出羽林军旁,南行至云中。

丁亥,设大同左、右二卫。

戊子,改前广西右布政使张拱辰为福建右布政使,升户部都给事中徐奇为广东右布政使,兵科右给事中胡濙为户科都给事中,擢开化县丞王铎为礼科给事中,人材刘士传为兵科给事中,山西布政司照磨周干为山东道监察御史。

修兖州府剡城县沐、沂二河决口。

己丑,礼部言:“今天气已凉,宜循旧制,在京文武四品以上官命妇朔望朝中宫。”上曰:“止令文武三品以上命妇入朝,寒暑雨雪遵旧制免之。”

宣府副总兵安平侯李远奏:“山西缘边胡寇出没不常,且冬寒冰坚,适其南向之时,宜令都指挥房昭、指挥同知董忠率军备御。”上曰:“天气凝寒,士卒新至者弗胜,姑止勿遣,但令守边将士严加了备,如寇至,即坚壁清野,寇当自退。”

庚寅,以宁国公主生日,赐凤冠一顶并钞币等物。

遣中官马彬等使爪哇,以镀金银印一、文绮彩币三十匹赐其西王都马板,敕谕之曰:“朕祇奉 祖训,廓清内难,即位之初,尔即遣人奉表朝贡,朕用嘉之,特遣使赐尔印章仪物,尚益懋乃德,保土安民,毋怠毋骄,恒谨事大之成,斯禄及子孙,以克永世。”复命彬等赍诏谕西洋、苏门答刺诸番国王,并赐之文绮纱罗。先是,朝使至占城,有爪哇三人者为占城所虏,言于使者,遂随入中国。上曰:“岛夷之人,皆朕赤子,讵可使之失所?”命优养之。至是,各赐衣服、道里费,令彬送还爪哇。

大宁都指挥佥事王庸有罪谪戍边。初,庸从征掠民丁为僮奴,复以私愤杖杀之。上念其功,宥死,俾戍边自效。

辛卯,镇守贵州镇远侯顾成上言:“臣奉命守贵州,招抚蛮夷,方隅暂安,苟禄叨恩,微劳莫效。窃以为云南、两广远在边陲,蛮贼间尝窃发,譬犹蜂虿之毒,不足系心,东南海道虽倭寇时复出没,然止一时剽掠,但令缘海滨卫严加提防,亦无足虑,惟北虏遗孽,其众强悍,其心狡黠,睢盱侦伺,侵扰边疆,经国远谋,当为深虑。窃谓及其未动之时,宜先遣人赏赉招谕,以窥其动静,预敕缘边军卫暨边境关隘,高其城垣,深其壕堑,屯田储积,操兵养马,以备不虞。我既预为之防,虏亦何能为患?若其留家漠北,轻兵入寇,必持狐疑,不敢深入,纵其轻入,官军据险设伏以待之,彼骑不得施,步不得展,应机发伏,禽杀必多,如是数年,虏当远遁,其何敢复窥中国哉?至于朝廷大事,文武重臣,措指有余。臣尚有欲言者,伏愿皇上早立东宫,以定国本,副理万机,永安宗社,使天下臣民共享太平之福,不胜幸甚。”书奏,上嘉其言,赐敕褒之曰:“卿祇事皇考,从朕于艰难之际,忠而自信,勇而善谋,协成匡济,劳绩居多,爰命往镇旧邦,用佚高年,乃心不忘朝廷,以嘉言来献,眷乃忠诚,良用嘉悦,时遣人赍千锭、文绮四匹、罗四匹、彩绢八匹赐卿,用答惓惓之诚,至可领也。”

壬辰,脩凤阳皇陵殿庑。

吏部尚书蹇义等言:“太祖时未仕者,至建文中授以官后,复以罪黜。今有来告复职者,此于例不当复。”上曰:“天下人才,皆皇考所造,就为国家之用。朕即位以来,劭遵成宪,凡一才一艺悉用之。古称:‘任官惟贤才。’初兴之主,往往因材于前代,况出皇考所造,就岂得因建文尝用而遂弃之?自今勿复分别,但随才擢用。”

夜,月犯毕宿南第二星。

癸巳,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佥事张豫坐抵易官钞,谪戍边。

夜,有星如盏大,赤色,尾迹有光,出天仓,东南行入天园。

甲午,设云南腾冲、永昌二守御千户所。

镇守云南西平侯沐晟奏:“云南车里宣慰司土地官刀暹答令其下剽掠威远,虏其知州及民人以归,请发兵讨之。”上谓兵部臣曰:“兵易动难安,一或轻举,伤人必多,且人有不善,以理告谕,未必不从,然后加兵,则亦有辞。昔皇考之世,思伦发为其下所逐,初但遣人谕之,彼怙终不悛,乃发兵殄之,此成法也。今始遣使赐赉诸夷,而遽继以兵,自此何以取信?且闻车里已纳上威远印信,是悔祸之心已萌。可令云南都司移文谕之,若能格心向化,不必发兵。”

夜,水星、金星俱见东方。

乙未,赐暹罗国使者柰霭剂剌等钞及金织文绮袭衣。

削历城侯盛庸爵。盖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等劾奏其口出怨诽,心怀异图,请寘重典,以警余众,言之再三,遂命削其爵。

丙申,锦衣卫引清凉寺僧言:“近寺军民牧放牲畜,蹂践寺外之地,今捕得其人,请付法司治之。”上命释之曰:“京师隙地少,居人艰于孳畜,寺外有闲地,则推以便之,乃契佛济利之心,此何必禁?”

丁酉,上御右顺门,谓侍臣曰:“皇考功德隆盛,宗庙乐章,未有称述,朕甚愧于心。尔等其议为之。”因曰:“汉高帝作《大风歌》,武帝作《秋风辞》,亦皆有文,当时又有儒臣,惜乎,制作未能如古!朕有意稽古礼文之事,尔等博求名儒,用称朕意。”

复设越州、平夷、广南三卫,而以广南瘴疠之地,命置于云南城中。

敕镇守云南西平侯沐晟:“尔奏以车里宣慰使刀暹答侵害威远,欲兴兵讨之。兵,重事也,危道也,不若且令云南都司移文谕之,如此格心向化,即兵可止,若谕之不悛,加兵未晚,尔其训练将士以候。”

戊戌,以刑科给事中黄钺为户科左给事中,工科给事中陈敬宗为户科右给事中,兵科给事中万拳为本科右给事中。

前军都督府臣奏:“贵州都司言普定卫遣镇抚甯忠往普安道,经普利驿,所乘马蹂践王馆,请罪之。”上曰:“驿馆以备过使,止宿朝廷,未尝设王馆,若是诸王经过,不过暂时留止,岂是常制?忠不足罪,其释之。”

己亥,修鲁王府宫殿。

遣内官李兴等赍敕劳暹罗国王昭禄群膺哆罗帝刺,并赐王文绮帛四十匹及铜钱、麝香诸物,其贡使偕行。

礼部尚书李至刚奏:“日本国遣使入贡,已至甯波府,凡番使入中国,不得私载兵器、刀槊之类鬻于民,具其禁令。宜命有司会检番舶中有兵器、刀槊之类,籍封送京师。”上曰:“外夷向慕中国,来修朝贡,危踏海波,跋涉万里,道路既远,赀费亦多,其各有赍,以助路费,亦人情也,岂当一切拘之禁令?”至刚复奏:“刀槊之类,在民间不许私有,则亦无所鬻,惟当籍封送官。”上曰:“无所鬻则官为准中国之直市之,毋拘法禁,以失朝廷宽大之意,且阻远人归慕之心,此要务也。”

庚子,上御右顺门,与侍臣论时政曰:“朕即位未久,常恐民有失所,每宫中秉烛,夜至披阅州郡图籍,静思熟记,何郡近罹饥荒,当加优恤,何郡地迫边鄙,当置守备,旦则出与群臣计议行之。近河南数处蝗旱,朕用不甯,故遣使省视,不绝于道,如得斯民小康,朕之愿也。”

上谓兵部尚书刘俊曰:“各卫鞑靼人多同名无姓以别之,并宜赐姓。”如是兵部请如洪武中故事,编置勘合,给赐姓名。从之。

改云南左、中、前三护卫为云南中、前、后三卫,以岷王楩有罪革之。

辛丑,命浙江观海卫造捕倭海船三十六艘。

刑部尚书郑赐等奏:“吏部不谨所书文移,多谬误涂擦,员外郎、主事亦不省视,輙听行之,皆当治罪。”上曰:“人精神有限,案牍烦劳,岂无过误?但无欺弊,可释之。”

麓川平缅故宣慰使思纶发之子散朋等来朝,贡马,命赐散朋钞绒绵、织金文绮、纱罗,其傔从赐钞有差。

壬寅,修中岳嵩山庙。

礼部尚书郑沂、户部左侍郎严奇良、通政司右通政丘显俱以年老,赐诰敕,令致仕归乡。陛辞,上命赐宴,复赐钞为道里费。顾谓礼部臣曰:“沂等昔事皇考,位大臣,虽为建文所黜,朕已复其官,顾今俱老,宜优逸之。然君臣之间,进退当以礼,故加宴赉令归,用全始终之义。自今凡皇考旧臣老不任事令致仕者,优待之礼,一视沂等,毋或不及。”

癸卯,通政使赵彝等奏:“安东中护卫有千户家居,詈其妾,庶母重听谬以为詈己,诉官逮问,庶母坐诬当杖,千户告乞代受杖。”上曰:“不尤其诬己而愿代受杖,可嘉,并其庶母罪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