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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汴梁城周家满门被害 济宁府公子只身投亲

词曰:

大宋八帝徽皇驾坐东京汴梁

信宠奸党害忠良周家命赴法场

忽起一阵神风刮出母子一双

荒郊野外苦奔忙不知流落何方

这一首西江月叙完,从内里引出一部小八义传来,俱表是忠孝节义,传留万世。问说这部书出在那一朝代?那一个年月?大宋八帝,徽宗政和年间,江南湖广彬州府城里有家乡宦姓周名义,表字会卿,那徽宗驾前称臣,官居东阁大学士之职。夫人徐氏膝下只生一子,名叫周顺,表字景隆,年方一十六岁,生的人品出众,相貌过人,且是经纶满腹。周老爷为官清正,一生骨鲠,朝中常呼其为铁御史。每与太师蔡京、右侍郎童贯不和。屡次告老,圣上不准。时值金人寇边,满朝文武会议防边之策,唯周老爷独议主战,蔡京、童贯等专议主和,因此与周老爷不睦,各归府下不提。且说蔡京秉政,怀奸植党,败斥群贤。当日朝散,与童贯说道:“今日议事,周义当众官面前,傲慢老夫,实实可恼,想一妙计,除此老儿,以雪心头之恨。”童贯说道:“下官有一计,现有金人寇边,侵犯中原,密差心腹,布散流言,即云勾起兵端,实周义主谋,再着谏台参奏,即叫老儿死无葬身之地。”蔡京闻听甚喜,依计而行。不上几日,流言传遍京城。右谏议郎高俅、指挥使杨俭、镇殿将军刘彦龙,原系蔡京一党,同上本章,奏至徽宗面前。皇爷闻奏,大怒。

正忧金人扰乱,即令朝臣议处。蔡京复近前奏道:“大臣私通外国,罪该祸灭九族,请正典刑,以儆臣下。”皇爷尚自犹疑,蔡京即传提周义合族人等,共计一百零三口,赴市曹正法。适值太白金星经过,早知东斗星周顺有难,忽起一阵神风,将周顺母子刮出法场。法司临刑,只剩一百零一口,斩首交旨不题。且说母子被神风刮出汴梁城外,睁眼一看,乃是一片荒郊。老夫人说:“儿呀,俺母子死里逃生,多蒙神人救护。”望空拜谢。夫人说:“我儿,俺母子逃命罢。”

夫人这才痛伤心伸手拉住周景隆我儿命也实在苦你比黄莲苦三分眼望东京发口誓骂声高俅老蔡京蔡京你是皇国丈你女现今作西宫你女作了西宫院她在宫内受皇宠当着万岁回句话如同铁板钉上钉你的官职女儿挣甜言蜜语美前程舌尖骗来乌纱帽柳腰挣的大红袍金莲勾来恒廷玉终朝每日哄徽宗害俺周家死的苦死了全家满门庭不该周家绝了后神风刮出周景隆母子叨念往前走一直要奔老山东走些不平芳草地听些林中百鸟声见些才子去科考走些村庄府县城城城见些名利客客人来往把话明明明空中过大雁雁声叫的百草青情义佳人把郎戏戏耍路傍牧牛童同见樵夫抡板斧斧砍木柴响叮咚东边还有河一道独坐垂钓年迈公公平老者活百岁岁岁过些秋与冬东边又听有人唱唱的腔调不中听听见上坟穿孝女女子哭的痛伤情情泪浸透衣衫袖袖遮粉面放悲声声声哭的实可叹叹坏公子周景隆母子行走半个月逃难来在老山东往前正走抬头看有座村庄面前迎押下母子且不表再说奸党老蔡京话说蔡京自从在法场斩了周家满门,被神风刮去周顺,恐有后患。四外差人寻找,找了数日,不见音信。又上殿奏本,说周顺逃走踪影不见,应该各州府县,画影图形,捉拿才是。万岁准奏,立时发出圣旨。各州府县通知,捉拿周家母子暂且不提。且说周顺母子进了村庄,夫人说:“儿呀,俺母子上哪处宿?”周顺说:“娘呀,路北有一座大门,为儿上前讨几碗饭,充一充饥,再作道理。”夫人说:“也好。”周顺迈步走至大门,才知此庄,叫作太平镇。这员外姓刘,名秉忠,字行善。夫人王氏,无后,因此舍粥三年。

周顺至门外站着,亦不好张口要饭。恰值员外在门里往外正走,出了大门,抬头一看,原是讨饭花子。员外道:“小花子,你要饭怎在这站着?”周顺闻听,上前口尊员外。员外仔细一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穿的衣服连半疋火纸钱亦不值,叫道:“小花子,那边站的是你什么人?”周顺说:“那是我的母亲。”员外说:“看来你是孝子,我倒有粗茶剩饭,若不嫌弃,将你母亲领在我家,住上十天半月,再走不迟。”公子闻听,满心欢喜,说:“多承美意。”说罢,员外在前,他母子在后,进了大门,有一座空书房,员外领到书房,说:“你母子在此住罢。”员外回房不提。再说他母子住了几天,公子常上大街闲走。这日夫人说:“儿呀,这是什么地方?”公子说:“母亲,昨儿在街上闲走,看见交界牌,牌上有字,上写山东该管济宁府太平镇。”

夫人听说济宁府三字,说:“儿呀,这可不怕了。”周顺说:“母亲,怎说不怕了?”夫人说:“我儿不知,听为娘道来。”

夫人这才说短长叫声我儿听其详提起山东济宁府有家乡宦本姓梁官讳名叫梁士太作过总兵在汴梁膝下无儿有一女许配我儿你身旁今年一十方七岁名叫秀英女娥皇士太是你亲岳丈我儿投亲到那乡周顺说:“母亲,他就是我的岳父,俺周家犯了灭门之罪,为儿亦不敢前去。”夫人说:“我儿前去投亲才是。你岳父知道周家被害,又看着他女儿面上,将我儿留下,亦是有的。”周顺是个孝子,母亲吩咐,不能不去。

“母亲,为儿前去。”往外就走。老夫人一伸手,更把公子拉住说:“我儿,你若前去,听为娘的嘱咐。”

公子迈步往外行夫人拉住不放松叫声我儿且慢走为娘言语记心中到城去找你岳父从头至尾对他明周家俱被奸臣害拿进东京汴梁城法场之内去处斩死了一百零一名不该周家绝了后神风刮出周景隆为娘住在太平镇我儿投亲去进城你岳不把心改变救我母子能高升夫人从头说一遍撒手松了子亲生公子迈步往外走出了员外府门庭走出庄村太平镇路途奔走困明公公子走了八里路眼前来至济宁城城里也有守城兵城外好像仙人洞来来往往有人行城门俱着铁包裹上钉碗大菊花钉何故俱要钉子钉怕的反贼来攻城车走吊桥如擂鼓马行沙土把日蒙举目抬头往上看城门两旁画图形

周顺来在城门以外,往上一瞧,只见城门两旁画着两张图影,头一张是周老夫人,第二张是吏部天官之后,名叫周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如若拿着周顺,一两骨头一两金,一两皮肉一两银。”公子一见,吓的胆裂魂飞,面如金纸。自己叫着说:“周顺呀,周顺呀,你家犯灭门之罪,天胆还去投亲?若被官人知道,捉到官衙,哪有活命之理?”低头一想:我也不像公子相貌了,当公子时节,穿的绫罗绸缎,如今只像花子一样,浑身衣服连三百钱不值,待我混进城去,找我岳父投亲要紧。

公子进城把头抬一街两巷好买卖生药铺对熟药铺永福昌对长胜斋公子正走抬头看人多事众数过来七八岁玩童骑马十三大姐抱着孩明公若问什么马两腿夹着青竹马尊声列位闪一闪小心踏着你们鞋碰着帽子不要紧怕是撞了你脑袋又往那边送一目四人那边打骨牌出付板登是长对至尊猴子放下来打个全探加三倍大家伙的乐心怀公子走至那边看两个老头棋摆开这个先走当头炮那个跳马理应该公子看了多一会那边走过老头来

公子往那边正走,来了一位老者。公子一见,即忙近前深打一躬,口尊伯父有礼了。老者抬头一看,原是一位小花子。说道:“施礼为何?”公子说:“借问一声。”老者说:“有名便知,无名不晓。”公子说:“提起此人,皓月当空,名扬四海。当年在东京汴梁作过十八路总兵,如今辞官不作,告老还家,老大人姓梁名士太。”老者闻听,吓了一跳,心想:浑身穿的衣服连半疋火纸钱不值,认的是这门大亲。当今总兵还有这等穷亲戚?于是说道:“小花子,你若问济宁这位梁大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照十字大街,往前行走,在路北有一座广亮大门,有四根旗杆,分为左右,门前有一座大影壁,守门官的兵将无数,那就是梁大人的府门。”公子闻听,辞了老者,只照大街走下来了。

公子迈步往前行去找岳父梁总兵正走中间留神看一街两巷闹哄哄金花花的茶叶铺亮晶晶的绸缎棚钱桌子对德隆当福昌永对全玉隆木匠铺里拉大木铁匠炉上冒火星磁器铺里碗落碗黄酒馆里杯落杯眼前来至乱饭市作买作卖不住声这边面条最可口那边包子才出笼公子抬头往上看来至岳父府门庭门外有座大影壁上面画的寿三星府门前方砖铺地玉石栏杆嵌宝珍翠花门楼涂金色桐油桐漆合铜钉门楼以上送一目上挂二尺大纱灯纱灯以上写大字告老还家梁总戎坐着家将人四个虎背雄腰甚威风公子迈步望里走家将梁安问一声

梁安说:“小花子,你不知这是梁大人府门。这处地方,文官下轿,武将下马,你满处混走,俺这门里零碎东西甚多,你拿的去当点心。”公子说:“老管家,我不是来要饭的,回禀你家大人得知,你就说贵客到了,前来投亲。”梁安说:“小花子,说语真不知礼呢!怎叫贵客?呀!是了。贵客是老绰人门婿。”开口说:“这小花子,你胆真也不小,前来冒认亲情?”吩咐伙计,与我绑起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