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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二百一十九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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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者天子亲耕,教男子力作,皇后亲蚕,教女子治生。王道之本,风俗之原,固有在矣。男有塾师,女有师氏,国有其官,家有其训,然而诗书所称男女之贤,尚可数也。世道既降,教典非古,男子之志四方,犹可隆师亲友以为善;女子生长环堵之中,能著美行垂于汗青,岂易得哉。故历代所传列女,何可弃也?考宋旧史得列女若干人,作《列女传》。

  朱娥者,越州上虞朱回女也。母早亡,养于祖媪。娥十岁,里中朱颜与媪竞,持刀欲杀媪,一家惊溃,独娥号呼突前,拥蔽其媪,手挽颜衣,以身下坠颜刀,曰:「宁杀我,毋杀媪也。」媪以娥故得脱。娥连被数十刀,犹手挽颜衣不释,颜忿恚,断其喉以死。事闻,赐其家粟帛。其后,会稽令董皆为娥立像于曹娥庙,岁时配享焉。

  张氏,鄂州江夏民妇。里恶少谢师乞过其家,持刀逼欲与为乱,曰:「从我则全,不从则死。」张大骂曰:「庸奴!可死,不可它也。」至以刃断其喉,犹能走,擒师乞,以告邻人。既死,朝廷闻之,诏封旌德县君,表坟曰「列女之墓」,赐酒帛,令郡县致奠。

  彭列女,生洪州分宁农家。从父泰入山伐薪,父遇虎,将不脱,女拔刀斫虎,夺其父而还。事闻,诏赐粟帛,敕州县岁时存问。

  郝节娥,嘉州娼家女。生五岁,母娼苦贫,卖于洪雅良家为养女。始笄,母夺而归,欲令世其娼,娥不乐娼,日逼之,娥曰:「少育良家,习织作组紃之事,又辄精巧,粗可以给母朝夕,欲求此身使终为良,可乎?」母益怒,且箠且骂。

  洪雅春时为蚕丛祠,娼与邑少年期,因蚕丛具酒邀娥。娼与娥徐往,娥见少年,仓皇惊走,母挽捽不使去。不得已留坐中,时时顾酒食辄唾,强饮之,则呕哕满地,少年卒不得侵凌。暮归,过鸡鸣渡,娥度他日必不可脱,阳渴求饮,自投于江以死。乡人谓之「节娥」云。

  朱氏,开封民妇也。家贫,卖巾屦簪珥以给其夫。夫日与侠少饮博,不以家为事,犯法徒武昌。父母欲夺而嫁之,朱曰:「何迫我如是耶?」其夫将行,一夕自经死,且曰:「及吾夫未去,使知我不为不义屈也。」吴充时为开封府判官,作《阿朱诗》以道其事。

  崔氏,合淝包繶妻。繶,枢密副使拯之子,早亡,惟一稚儿。拯夫妇意崔不能守也,使左右尝其心。崔蓬垢涕泣出堂下,见拯曰:「翁,天下名公也。妇得齿贱获,执瀚涤之事幸矣,况敢污家乎!生为包妇,死为包鬼,誓无它也。」

  其后,稚儿亦卒。母吕自荆州来,诱崔欲嫁其族人,因谓曰:「丧夫守子,子死孰守?」崔曰:「昔之留也,非以子也,舅姑故也。今舅殁,姑老矣,将舍而去乎?」吕怒,诅骂曰:「我宁死此,决不独归,须尔同往也。」崔泣曰:「母远来,义不当使母独还。然到荆州傥以不义见迫,必绝于尺组之下,愿以尸还包氏。」遂偕去。母见其誓必死,卒还包氏。

  赵氏,贝州人。父尝举学究。王则反,闻赵氏有殊色,使人劫致之,欲纳为妻。赵日号哭慢骂求死,贼爱其色不杀,多使人守之。赵知不脱,乃绐曰:「必欲妻我,宜择日以礼聘。」贼信之,使归其家。家人惧其自殒,得祸于贼,益使人守视。贼具聘帛,盛舆从来迎。赵与家人诀曰:「吾不复归此矣。」问其故,答曰:「岂有为贼污辱至此,而尚有生理乎!」家人曰:「汝忍不为家族计?」赵曰:「第亡患。」遂涕泣登舆而去。至州廨,举帘视之,已自缢舆中死矣。尚书屯田员外郎张寅有《赵女诗》。

  张晋卿妻丁氏,郑州新郑人,参知政事度五世孙也。靖康中,与晋卿避金兵于大隗山。金兵入山,为所得,挟之鞍上。丁自投于地,戟手大骂,连呼曰:「我死即死耳,誓不受辱于尔辈。」复挟上马,再三骂不已。卒乃忿然举梃纵击,遂死杖下。

  项氏,吉州吉水人。居永昌里,适同里孙氏。宣和七年,为里胥所逮,至中途欲侵凌之,项引刀自刺而死。郡以闻,诏赠孺人,旌表其庐。

  王氏二妇,汝州人。建炎初,金人至汝州,二妇为所掠,拥置舟中,遂投汉江以死。尸皆浮出不坏,人为收葬之城外江上,为双冢以表之。

  徐氏,和州人。闳中女也,适同郡张弼。建炎三年春,金人犯惟扬,官军望风奔溃,多肆虏掠,执徐欲污之。徐瞋目大骂曰:「朝廷蓄汝辈以备缓急,今敌犯行在,既不能赴难,又乘时为盗,我恨一女子不能引剑断汝头,以快众愤,肯为汝辱以苟活耶!第速杀我。」贼惭恚,以刃刺杀之,投江中而去。

  荣氏,薿女弟也。自幼如成人,读《论语》、《孝经》,能通大义,事父母孝。归将作监主簿马元颖。建炎二年,贼张遇寇仪真,荣与其姑及二女走惟扬,姑素羸,荣扶掖不忍舍。俄贼至,胁之不从,贼杀其女,胁之益急,荣厉声诟骂,遂遇害。

  何氏,吴人。吴永年之妻也。建炎四年春,金兵道三吴,官兵遁去,城中人死者五十余万。永年与其姊及其妻何奉母而逃。母老,待挟持而行,卒为贼所得,将絷其姊及何,何绐谓贼曰:「诸君何不武耶!妇人东西惟命尔。」贼信之。行次水滨,谓其夫曰:「我不负君。」遂投于河,其姊继之。

  董氏,沂州滕县人,许适刘氏子。建炎元年,盗李昱攻剽滕县,悦其色,欲乱之,诱谕再三,曰:「汝不我从,当锉汝万段。」女终不屈,遂断其首。刘氏子闻女死状,大恸曰:「列女也。」葬之,为立祠。

  三年春,盗马进掠临淮县,王宣要其妻曹氏避之,曹曰:「我闻妇人死不出闺房。」贼至,宣避之,曹坚卧不起。众贼劫持之,大骂不屈,为所害。

  四年,盗祝友聚众于滁州龚家城,掠人为粮。东安县民丁国兵者及其妻为友所掠,妻泣曰:「丁氏族流亡已尽,乞存夫以续其祀。」贼遂释夫而害之。

  同时,叛卒杨勍寇南剑州,道出小常村,掠一民妇,欲与乱,妇毅然誓死不受污,遂遇害,弃尸道傍。贼退,人为收瘗。尸所枕藉处,迹宛然不灭。每雨则干,睛则湿,则削去即复见。覆以他土,其迹愈明。

  谭氏,英州真阳县人,曲江村士人吴琪妻也。绍兴五年,英州饥,观音山盗起,攻剽乡落。琪窜去,谭不能俱,与其女被执。谭有姿色,盗欲妻之,谭怒骂曰:「尔辈贼也。我良家女,岂若偶耶?」贼度无可奈何,害之。

  同时,有南雄李科妻谢氏,保昌故村人。囚于虔盗中,数日,有欲犯之,谢唾其面目:「宁万段我,不汝徇也。」盗怒,锉之而去。

  刘氏,海州朐山人,适同里陈公绪。绍兴末,金人犯山东,郡县震响,公绪倡义来归,偶刘归宁,仓卒不得与偕,惟挈其子庚以行,宋授以八品官,后累功至正使。刘留北方,音问不通。或语之曰:「人言'贵易交,富易妻'。今陈已贵,必他娶矣,盍改适?」曰:「吾知守吾志而已,皇恤乎他?」公绪亦不他娶。子庚浸长,辄思念涕泣,倾家赀,结任侠,奔走淮甸,险阻备尝。如是者十余年,遂得迎母以归。刘在北二十五年,尝纬萧以自给。

  张氏,罗江士人女。其母杨氏寡居。一日,亲党有婚会,母女偕往,其典库雍乙者从行。既就坐,乙先归。会罢,杨氏归,则乙死于库,莫知杀者主名。提点成都府路刑狱张文饶疑杨有私,惧为人知,杀乙以灭口,遂命石泉军劾治。杨言与女同榻,实无他。遂逮其女,考掠无实。吏乃掘地为坑,缚母于其内,旁列炽火,间以水沃之,绝而复苏者屡,辞终不服。一日,女谓狱吏曰:「我不胜苦毒,将死矣,愿一见母而绝。」吏怜而许之。既见,谓母曰:「母以清洁闻,奈何受此污辱。宁死箠楚,不可自诬。女今死,死将讼冤于天。」言终而绝。于是石泉连三日地大震,有声如雷,天雨雪,屋瓦皆落,邦人震恐。

  勘官李志宁疑其狱,夕具衣冠祷于天。俄假寐坐厅事,恍有猿坠前,惊寤,呼吏卒索之,不见。志宁自念梦兆:「非杀人者袁姓乎?」有门卒忽言张氏馈食之夫曰袁大,明日袁至,使吏执之,曰:「杀人者汝也。」袁色动,遽曰:「吾怜之久矣,愿就死。」问之,云:「适盗库金,会雍归,遂杀之。」杨乃得免。时女死才数日也。狱上,郡榜其所居曰孝感坊。

  师氏,彭州永丰人。父骥,政和二年省试第一。宣和中,为右正言十余日,凡七八疏,论权幸及廉访使者之害而去。女适范世雍子孝纯。建炎初,还蜀,至唐州方城县,会贼朱显终掠方城,孝纯先被害,贼执师氏欲强之,许以不死。师骂曰:「我中朝言官女,岂可受贼辱!吾夫已死,宜速杀我。」贼知不可屈,遂害之。

  陈堂前,汉州雒县王氏女。节操行义,为乡人所敬,但呼曰「堂前」,犹私家尊其母也。堂前年十八,归同郡陈安节,岁余夫卒,仅有一子。舅姑无生事,堂前敛泣告曰:「人之有子,在奉亲克家尔。今已无可奈何,妇愿干蛊,如子在日。」舅姑曰:「若然,吾子不亡矣。」既葬其夫,事亲治家有法,舅姑安之。子日新,年稍长,延名儒训导,既冠,入太学,年三十卒。二孙曰纲曰绂,咸笃学有闻。

  初,堂前归陈,夫之妹尚幼,堂前教育之,及笄,以厚礼嫁遣。舅姑亡,妹求分财产,堂前尽遗室中所有,无靳色。不五年,妹所得财为夫所罄,乃归悔。堂前为买田置屋,抚育诸甥无异己子。亲属有贫窭不能自存者,收养婚嫁至三四十人,自后宗族无虑百数。里有故家甘氏,贫而质其季女于酒家,堂前出金赎之,俾有所归。子孙遵其遗训,五世同居,并以孝友儒业著闻。乾道九年,诏旌表其门闾云。

  廖氏,临江军贡士欧阳希文之妻也。绍兴三年春,盗起建昌,号「白毡笠」,过临江,希文与妻共挟其母傅走山中,为贼所追。廖以身蔽姑,使希文负之逃。贼执廖氏,廖正色叱之。贼知不可屈,挥刃断其耳与臂,廖犹谓贼曰:「尔辈叛逆至此,我即死,尔辈亦不久屠戮。」语绝而仆。乡人义而葬之,号「廖节妇墓」。

  是年,盗彭友犯吉州龙泉,李生妻梁氏义不受辱,赴水而死。

  王氏,利州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刘当可之母也。绍定三年,就养兴元。大元兵破蜀,提刑庞授檄当可诣行司议事。当可捧檄白母,王氏毅然勉之曰:「汝食君禄,岂可辞难。」当可行,大元军屠兴元,王氏义不辱,大骂投江而死。其妇杜氏及婢仆五人,咸及于难。当可闻变,奔赴江浒,得母丧以归。诏赠和义郡太夫人。

  曾氏妇晏,汀州宁化人。夫死,守幼子不嫁。绍定间,寇破宁化县,令佐俱逃,将乐县宰黄垺令土豪王万全、王伦结约诸砦以拒贼,晏首助兵给粮,多所杀获。贼忿其败,结集愈众,诸砦不能御,晏乃依黄牛山傍,自为一砦。

  一日,贼遣数十人来索妇女金帛,晏召其田丁谕曰:「汝曹衣食我家,贼求妇女,意实在我。汝念主母,各当用命,不胜即杀我。」因解首饰悉与田丁,田丁感激思奋。晏自捶鼓,使诸婢鸣金,以作其勇。贼复退败。邻乡知其可依,挈家依黄牛山避难者甚众。有不能自给者,晏悉以家粮助之。于是聚众日广,复与伦、万全共措置,析黄牛山为五砦,选少壮为义丁,有急则互相应援以为犄角,贼屡攻弗克。所活老幼数万人。

  知南剑州陈韡遣人遗以金帛,晏悉散给其下;又遗楮币以劳五砦之义丁,且借补其子,名其砦曰万安。事闻,诏特封晏为恭人,仍赐冠帔,其子特与补承信郎。

  王袤妻赵氏,饶州乐平人。建炎中,袤监上高酒税,金兵犯筠,袤弃官逃去,赵从之行。遇金人,缚以去,系袤夫妇于刘氏门,而入剽掠刘室。赵宛转解缚,并解袤,谓袤曰:「君速去。」俄而金人出,问袤安往,赵他指以误之。金人追之不得,怒赵欺己,杀之。袤方伏丛薄间,望之悲痛,归刻赵像以葬。袤后仕至孝顺监镇。

  涂端友妻陈氏,抚州临川人。绍兴九年,盗起,被驱入黄山寺,贼逼之不从,以刃加其颈,叱曰:「汝辈鼠窃,命若蜉蝣,我良家子,义岂尔辱!纵杀我,官兵即至,尔其免乎?」贼知不可屈,乃幽之屋壁。居数日,族党有得释者,咸赍金帛以赎其孥。贼引端友妻令妇。曰:「吾闻贞女不出闺阁,今吾被驱至此,何面目登涂氏堂!」复骂贼不绝,竟死之。

  詹氏女,芜湖人。绍兴初,年十七,淮寇号「一窠蜂」倏破县,女叹曰:「父子无俱生理,我计决矣。」顷之贼至,欲杀其父兄,女趋而前拜曰:「妾虽窭陋,愿执巾帚以事将军,赎父兄命。不然,父子并命,无益也。」贼释父兄缚,女麾手使亟去:「无顾我,我得侍将军,何所憾哉。」遂随贼。行数里,过市东桥,跃身入水死。贼相顾骇叹而去。

  刘生妻欧阳氏,吉州安福人。生居新乐乡,以事出,恶少来欲侵凌之,欧阳不受辱而死。邑人刘宽作诗以吊之,时绍兴十年也。

  同县有朱云孙妻刘氏,姑病,云孙刲股肉作糜以进而愈。姑复病,刘亦刲股以进,又愈。尚书谢谔为赋《孝妇诗》。

  谢泌妻侯氏,南丰人。始笄,家贫,事姑孝谨。盗起,焚里舍杀人,远近逃避。姑疾笃不能去,侯号泣姑侧。盗逼之,侯曰:「宁死不从。」盗刃之,仆沟中。贼退,渐苏,见一箧在侧,发之皆金珠,族妇以为己物,侯悉归之,妇分其一以谢,侯辞曰:「非我有,不愿也。」后夫与姑俱亡,子幼,父母欲更嫁之,侯曰:「儿以贱妇人,得归隐居贤者之门已幸矣,忍去而使谢氏无后乎?宁贫以养其子,虽饿死亦命也。」

  同县有乐氏女,父以鬻果为业。绍定二年,盗入境,其父买舟挈家走建昌。盗掠其舟,将逼二女,俱不从,一赴水死,一见杀。

  谢枋得妻李氏,饶州安仁人也。色美而慧,通女训诸书。嫁枋得,事舅姑、奉祭、待宾皆有礼。枋得起兵守安仁,兵败逃入闽中。武万户以枋得豪杰,恐其扇变,购捕之,根及其家人。李氏携二子匿贵溪山荆棘中,采草木而食。至元十四年冬,信兵踪迹至山中,令曰:「苟不获李氏,屠而墟!」李闻之,曰:「岂可以我故累人,吾出,事塞矣。」遂就俘。明年,徙囚建康。或指李言曰:「明当没入矣。」李闻之,抚二子,凄然而泣。左右曰:「虽没入,将不失为官人妻,何泣也?」李曰:「吾岂可嫁二夫耶!」顾谓二子曰:「若幸生还,善事吾姑,吾不得终养矣。」是夕,解裙带自经狱中死。

  枋得母桂氏尤贤达,自枋得逋播,妇与孙幽远方,处之泰然,无一怨语。人问之,曰:「义所当然也。」人称为贤母云。

  王贞妇,夫家临海人也。德祐二年冬,大元兵入浙东,妇与其舅、姑、夫皆被执。既而舅、姑与夫皆死,主将见妇皙美,欲内之,妇号恸欲自杀,为夺挽不得死。夜令俘囚妇人杂守之。妇乃阳谓主将曰:「若以吾为妻妾者,欲令终身善事主君也。吾舅、姑与夫死,而我不为之衰,是不天也。不天之人,若将焉用之!愿请为服期,即惟命。苟不听我,我终死耳,不能为若妻也。」主将恐其诚死,许之,然防守益严。

  明年春,师还,挈行至嵊青枫岭,下临绝壑。妇待守者少懈,啮指出血,书字山石上,南望恸哭,自投崖下而死。后其血皆渍入石间,尽化为石。天且阴雨,即坟起如始书时。至治中,朝廷旌之曰「贞妇」,郡守立石祠岭上,易名曰清风岭。

  赵淮妾,长沙人也,逸其姓名。德祐中,从淮戍银树埧。淮兵败,俱执至瓜州。元帅阿术使淮招李庭芝,淮阳诺,至扬城下,乃大呼曰:「李庭芝,男子死耳,毋降也。」元帅怒,杀之,弃其尸江滨。妾俘一军校帐中,乃解衣中金遗其左右,且告之曰:「妾夙事赵运使,今其死不葬,妾诚不能忘情。愿因公言使掩埋之,当终身事相公无憾矣。」军校怜其言,使数兵舆如江上。妾聚薪焚淮骨置瓦缶中,自抱持,操小舟至急流,仰天恸哭,跃水而死。

  谭氏妇赵,吉州永新人。至元十四年,江南既内附,永新复婴城自守。天兵破城,赵氏抱婴儿随其舅、姑同匿邑校中,为悍卒所获,杀其舅、姑,执赵欲污之,不可,临之以刃曰:「从我则生,不从则死。」赵骂曰:「吾舅死于汝,吾姑又死于汝,吾与其不义而生,宁从吾舅、姑以死耳。」遂与婴儿同遇害。血渍于礼殿两楹之间,入砖为妇人与婴儿状,久而宛然如新。或讶之,磨以沙石不灭,又段以炽炭,其状益显。

  吴中孚妻,隆兴之进贤人,少寡。景定元年,兵乱,携孤女自沈于县之染步,曰:「义不辱吾夫。」

  吕仲洙女,名良子,泉州晋江人。父得疾濒殆,女焚香祝天,请以身代,刲股为粥以进。时夜中,群鹊绕屋飞噪,仰视空中,大星烨煜如月者三。越翼日,父瘳。女弟细良亦相从拜祷,良子却之,细良恚曰:「岂姊能之,儿不能耶!」守真德秀嘉之,表其居曰「懿孝」。

  林老女,永春人,及笄未婚。绍定三年夏,寇犯邑,入山避之。猝遇寇,欲污之,不从。度不得脱,绐曰:「有金帛埋于家,盍同取之?」甫入门,大呼曰:「吾宁死于家,决不辱吾身。」贼怒杀之,越三日面如生。

  童八娜,鄞之通远乡建奥人。虎衔其大母,女手拽虎尾,祈以身代。虎为释其大母,衔女以去。始,林栗侍亲官其地,尝目睹之。已而为守,以闻于朝,祠祀之。

  

  王氏妇梁,临川人。归夫家才数月,会大元兵至,一夕,与夫约曰:「吾遇兵必死,义不受污辱。若后娶,当告我。」顷之,夫妇被掠。有军千户强使从己,妇绐曰:「夫在,伉俪之情有所不忍,乞归之而后可。」千户以所得金帛与其夫而归之,并与一矢,以却后兵。约行十余里,千户即之,妇拒且骂曰:「斫头奴!吾与夫誓,天地鬼神寔临之,此身宁死不可得也。」因奋搏之,乃被杀。有同掠脱归者道其事。越数年,夫以无嗣谋更娶,议辄不谐,因告其故妻,夜梦妻曰:「我死后生某氏家,今十岁矣。后七年,当复为君妇。」明日遣人聘之,一言而合。询其生,与妇死年月同云。

  刘仝子妻林氏,福州福清人。其父公遇,知名士。仝子为福建招抚使起义兵,事见《林同传》。仝子亡命自经死,有司执其妻具反状,林叱曰:「林、刘二族,世为宋臣,欲以忠义报国,事不成,天也,何为反乎!汝知去岁有以血书壁而死者乎?是吾兄也。吾与兄,忠义之心则一也,死且求治汝于地下,可生为汝等凌辱耶!」遂遇害。

  毛惜惜者,高邮妓女也。端平二年,别将荣全率众据城以畔,制置使遣人以武翼郎招之。全伪降,欲杀使者,方与同党王安等宴饮,惜惜耻于供给,安斥责之,惜惜曰:「初谓太尉降,为太尉更生贺。今乃闭门不纳使者,纵酒不法,乃畔逆耳。妾虽贱妓,不能事畔臣。」全怒,遂杀之。越三日,李虎破关,禽全斩之,并其妻子及王安以下预畔者百有余人悉傅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