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病尼姑草坡秘授两头铲 莽娘子毛洞同诛三界魔

  

  

  走过前山寻那虎时,那里有个影儿。这黑虎白纹是最稀罕的,思量取那皮与颜公做个座搭,如何不见。沉吟了一会,忽然想那树林里,正是夷庚乡,是那乡人盗了无疑了。提那铲直打进夷庚乡来。乡长乐进大惊,带了几个乡勇来问备细。足足大骂曰:“你不认得颜庄公的足足娘子么?娘子到你这个鸟乡,你不出来迎接,罪已不赦,又纵着乡人盗了娘子的虎,该得何罪。”言着挥这铲,左一铲,右一铲,已铲翻了几个。乐进曰:“娘子息怒,娘子辱临,没人通报,故此不知出迎。至谓乡人盗娘子的虎,这却不解。”足足曰:“你不解呵,待娘子解与你听。我正赶着人到松树冈里遇一个锦纹的大虎,一个黑质白纹的异虎,被我一顿拳头都打死了。那白纹的黑虎,是最难得的,正欲取那皮为我庄公作座搭,我才与一尼姑攀话,你们这些人好大胆,竟偷了娘子的虎,若不还娘子时,你这些鸟男女,这虎就是榜样。”乐进曰:“娘子呵为这两个大虫,不知害了我乡多少性命,仗娘子神威,为我们除了害,那敢盗娘子的虎。今已日暮请娘子权在茆舍宿一宵,待乐进查出那人来,送娘子治罪,兼取这虎皮还娘子,望娘子暂行宽恕。”足足曰:“恁地时,暂行饶你。若无虎皮还娘子时,别有说话。”乐进慌得不知怎的,即着夫人乡主迎足足进府中,大排筵宴相待。教传齐乡勇分头寻访那盗虎的人,那里寻得着。

  明日,足足焦躁起来,定要那虎。乐进的夫人乡主说着情,领了三日的限期,三日后若寻不出这虎皮时,那大虫就是这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榜样。乐进连日与众乡勇商议,绝无善策。一乡勇曰:“这里有个乐生光他女儿乐更生,亦在颜公处做娘子,今闻在桃花乡离此不远,那大虫眼见是寻不着的了,可令生光请他女儿来劝住他,救一乡人性命。”乐进没奈何,只得依议而行。

  那日玉连钱不见足足回来,拿百巧拷问了几回,百巧百般的巧抵,那里肯说原委。着人四下里寻觅,又寻不见。连钱正在着忙,忽见乐更生禀曰:“足足娘子有消息了。他打了两个大虫被人盗去,是在妾夷庚乡的地方,要乡长乐进赔偿,拿个甚么两头铲,在这里铲人。乐进浼着妾的父亲请妾去劝他。”连钱即遣更生点五十名女兵去劝足足。乐进大喜,率乡勇奏起鼓乐出迎更生,十分恭敬。更生见了足足苦劝一回,足足没奈何只索罢了。正与乐进的夫人乡主饮酒间,忽见乐进的幼男乐华貂同着一个女兵上前禀曰:“那盗虎的是金毛洞强人,现有人在此报信。”足足教唤那人进来。俄女兵带着一个樵夫在阶下跪着,足足问了一回。又问那金毛洞在那里,樵夫曰:“由这乡西北,过了白藤岭黄婆乡,又四五十里便是。洞中有三个大王,一个名飞天豹,一个入地鹏,一个三界魔君。俱是万军无敌,杀人不转眼的,专在此掳害平民。最是黄婆乡、南巢乡、三叉乡,这三乡受他的毒害更狠。每年供银米若干,男女若干,乡长称奴,夫人称妾,才得暂休。他无事时,专一扮作樵夫模样独自一个巡逻,遇美貌的妇女,便抢回洞中受用。纵有千万军马,无人敢则一声。那日正在那里巡逻,我在对山丛莽中伏着,亲眼见他将一根松树挑着一头黄虎一头黑虎下山去了。这个就是三界魔君了。”足足大怒,圆睁杏眼,碎咬犀牙,拉着更生曰:“娘子这厮如此放肆,须去打破那甚么毛洞,捉这魔君,碎尸万段,为一方民除害。”

  明日更生浼乡长点了四名乡勇,步兵三百,更生拿着枪,擐了弓箭,足足提铲佩刀,各跨战马,从更生来的女兵亦跟着杀奔金毛洞来。刚至洞外,便有喽4拦住去路,飞奔入洞。旋见一个恶汉,面庞十分狞丑,拿口大刀奔出洞外。这边足足骑一匹拳毛黑花马,松绿绣>,银红窄袖小袄儿,腰间擐着洒花淡墨战裙,头上无盔,只束着蛙角帼,交龙金抹额,手提两头铲,在马上乱骂。乐更生骑攒朱六花白马,月蓝绣>,银泥窄袖小袄儿,只擐丝藕战裙,亦无锁甲头盔,髻束交龙银抹额,手提燕尾白缨枪。各有十余个女兵环着。那边恶汉看得入神,不觉的大笑起来。你两个毛女儿,欲来作压寨夫人,须有些礼。足足不等说完抢过来便是一铲,那恶汉举刀来迎,二十余回合,刀已乱了。那边更生挥着众军将喽4赶杀,回望足足又有一个使铁椎的,一个使双鞭的,围着足足走马灯儿的狠斗。那两个的形状,比那使刀的更狰狞丑怪。更生弯着铁胎弓,发枝箭,可巧的两个恶汉头并着,但闻耳边翎响,躲不迭,两个颈嗓,同贯着一枝箭。这两个就是飞天豹、入地鹏。原来更生的箭是最长的,故齐贯两个颈噪,在地下爬滚。足足趁势把那三界魔君铲做两段。那些喽4齐齐的跪着讨降。足足令四个乡勇搜那金毛洞,搜出女子十余人,金银两大箱,虎皮倒有七八张,那黑质白纹的正在那里。先将诸女子问出姓名居里,着人送回。令乡勇载着金银虎皮先回夷庚,放把火将这洞拉杂杂地烧做个火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