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立界表重寻旧雨柳沾泥 露真情一度春风花结子

  

  明日,少青使横窖乡长赵春桃及其婿蒙伯衡、白狼乡长范百花及其婿赵公则,各率本乡乡勇,合兵千人至唐埗乡与绍人分界立石,表于枫林之东。唐埗乡长山维周率乡勇迎接,见春桃大惊。春桃笑曰:“乡长别来无恙。”维周见是女乡长,只得诺诺的,朦胧应着。逮绍兵退后,春桃教范百

  

  言未已,忽天上电光一闪,PP的震起雷声。各人惊立起来,不敢言语,早翻盆洗幕的倾下一天大雨来。三人坐下又把了一回盏。春桃曰:“即如我们赵庄公,也是个女人。白狼乡长范百花,亦是个女人。大都近来世界不好,阳气消,阴气长,一片混混闹闹,都是妇人的世界了,果然是颠倒得没法儿了。”只见一个丫鬟拿着一株带雨杏花,从席前经过。春桃曰:“这经雨的杏花含着泪,似红滴真珠一般,旖旎的春光,已过去了,但不知何时才结子哩。”翠屏闻结子二字,不觉触动芳心,低头长叹。春桃正待复言,有几个丫鬟掌着灯来。大都日昏黄了,这沉沉的雨,仍是未止。遂散了席。翠屏拉着春桃同寝,欲慢慢的讯问赵郎消息。又谈了一回闲话,解衣就枕。翠屏向枕边细问曰:“那夜乡长与春柳洞房到底枕席间怎的?”春桃笑曰:“这些时我们一窠儿都是雌货,幸有个雄鸡儿顶着包,故此不曾露出马脚。”翠屏点头曰:“呵原来这一夜我们赵郎出去拿灯,谁知是替人做新郎赶二柱的。”春桃哈哈的笑不绝声,笑弯了腰,不觉触着翠屏的腹,是耸起来的,用手扪时,倒吃了一惊。曰:“姑娘是个已结子的杏花了。但有一件,某说起来,姑娘须唬个半死。”翠屏定要他说。春桃曰:“姑娘只知赵郎替某作新郎,殊不知那赵郎也要寻人自#的。到底姑娘的胎是从那里来的呢?”翠屏曰:“乡长又来取笑了。虽一夜鸾皇,身体发肤扪]殆遍,”又以手按着腹曰:“只今留下这个孽种,难道是做梦么。”春桃曰:“不特这一宵姑娘是做梦,今儿姑娘还在梦中未醒哩。”翠屏诧异曰:“难道赵状元真个不是男子么?”春桃曰:“我不解作话外的话,老实对姑娘说罢。”遂将赵公挪怎样思着颜庄公,怎样教赵无知改男妆寄书,怎样在绍庄考中状元,怎样与颜庄公先成了亲,怎样教颜庄公扮作可奶娘,这一夜怎样教他顶替,一一的说个明白。翠屏听到这里,大哭起来。哭曰:“我山翠屏如此命苦,谁知是打伙儿播弄翠屏的。今在乡长跟前,只索自尽罢了。只是替人怀了这个野种,却怎地好。山翠屏呵,你死得好苦哩。”即下床解了绣带,踱到后轩,挂在杨柳枝上,作上吊的光景。春桃随后跟来,一把扯住,曰:“姑娘休恁地。颠倒因缘,原有红丝暗系的。即如某生平最恶的是那个蒙伯衡,被庄公逼迫反嫁了他。今姑娘身中的孕自是颜公骨血。那颜公,姑娘是见过他的容貌儿,何曾便减赵状元。姑娘既为他养着孩儿,他敢不与姑娘同谐白发!我春桃便是媒证了。”翠屏曰:“这可奶娘就是颜庄公么?”这人装模作样的做大,又骂我涎脸。这些时被他抢白了几回,至今怀着恨,恨他。我是不豫意嫁他的。”春桃笑曰:“姑娘痴了。这是装幌子的话,如何认起真来。”翠屏曰:“这庄公娶得人多了,嫁他怎的。赵郎虽是女人,温柔的性格,缠绵的情分,我还要嫁他哩。”春桃笑的立起身来,哈哈地不止。又曰:“女子不事二夫,你既被颜庄公点污了身子,又怀着私孕,赵状元不休了你么。”翠屏曰:“不是我好偷汉子,只因他好弄乖引盗入门,给顶绿头巾与他戴,是应该的,他敢休我么?左不过不吃贞烈祠的羹饭罢了。”说到这里两个抱着头大笑了一回。谯鼓早打五更了。是时雨已息了。遂相与登床,少睡片刻。天明披戴毕,即告别,带兵回乡。维周及夫人、翠屏送过石桥,又将潜光逾沟赴盟之事,说了一回。因指石表谓翠屏曰:“从此唐埗乡属赵而不属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