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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九十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九十

洪武七年六月乙未朔,五色云见。

日本国遣僧宣闻溪、净业喜春等来朝,贡马及方物,诏却之。时日本国持明与良怀争立,宣闻溪等赍其国臣之书达中书省而无表文,上命却其贡,仍赐宣闻溪等文绮、纱罗各二匹,从官钱帛有差,遣还。敕中书省曰:朕惟日本僻居海东,稽诸古典,立国亦有年矣。向者,国王良怀奉表来贡,朕以为日本正君所以遣使,往答其意,岂意使者至彼,拘留二载,今年五月,去舟才还,备言本国事体以人事言。彼君臣之祸,有不可逃者,何以见之?幼君在位,臣擅国权,傲慢无礼,致使骨肉并吞,岛民为盗,内损良善,外掠无辜,此招祸之由,天灾难免。天地之间,帝王酋长,因地立国,不可悉数,雄山大川,天造地设,各不相犯。为主宰者果能保境恤民,顺天之道,其国必昌;若怠政祸人,逆天之道,其国必亡。今日本蔑弃礼法,慢我使臣,乱自内作,其能久乎?尔中书其移书,谕以朕意,使其改过自新,转祸为福,亦我中国抚外夷以礼,导人心以善之道也。是时,其臣有志布志、岛津越、后守臣氏久亦遣僧道幸等进表,贡马及茶、布、刀、扇等物。上以氏久等无本国之命而私入贡,仍命却之,而赐道幸等文绮、纱罗各一匹,通事、从人以下钱布有差。复诏礼部符下氏久等曰:“夷狄奉中国,礼之常经;以小事大,古今一理。今志布志、岛津越后、守臣氏久以日本之号纪年,弃陪臣之职,奉表入贡,越分行礼,难以受纳。氏久等当坚节以事君,推仁心以牧民,则不为祸首,享福无穷,如或不然,乱尔国,凶尔家,天灾有莫能逃者。其表文、贡物付通事尤虔赍领还国。”先是,上赐日本高宫山报恩禅寺僧灵枢袈裟。至是,灵枢亦遣其徒灵照谢恩,贡马一匹。诏赐灵枢衣履及文绮、帛各二匹,灵照钱一万、文绮、帛各一匹、僧衣一袭,遣还。

丙申,命江夏侯周德兴、江阴侯吴良署中立府行大都督府事。

丁酉,开封府陈留、兰阳二县骤雨,河涨溢,伤禾。

戊戌,升长沙卫指挥同知丘广为都督佥事。

庚子,马湖府知府珉德遣其弟阿穆上表,贡马。廷臣皆言:“洪武四年,大兵下蜀之时,珉德叔安济尝遣其子安仁入朝奉贡,朝廷授以世袭知府,恩至渥矣。今珉德既袭其职,不自来朝而遣其弟,是不知奉上之礼也。”上是其言,诏却其所贡马。

辛丑,辰州卫遣人送五寨长官田文来朝,贡马及方物,诏赐袭衣、文绮,并以敕命授之。

夜五鼓,有星青白色,尾迹有光,起自紫微垣右枢旁,东北行至少尉旁没。

癸卯,复以詹同为翰林学士承旨,罢兼吏部尚书。

甲辰,思州宣慰使田弘正以袭职颁印,遣其弟弘道贡方物,上表谢恩。

壬子,户部言:“陕西平凉等府二十二州县去年旱霜,民逋租三万八千五百余石。”诏免徵。

癸丑,置贵州大革、麻向长官司,以幸也为大华长官,的雍为麻向长官。

命按金吾卫指挥佥事陆龄罪。初,定辽卫都指挥使马云等运粮一万二千四百石出海,值暴风,覆四十余舟,漂米四千七百余石,溺死官军七百一十七人、马四十余疋。上闻之恻然,命有司厚恤死者之家,龄所部溺死者奏不以实。至是,自桂阳还,上责龄曰:“彼七百余人一朝覆没,朕闻之深为之痛伤。尔所部乃不以实闻,上则欺君,下则壅蔽,令死者之志不白,其家不得沾恩。以此观之,尔平日不恤军士,可知也。罪安可逃?”遂下吏按之。

乙卯,命书鸡笼山功臣庙,附祭功臣姓名于籍,每岁遇祭则制神主,行三献礼,都督府官祭之堂上,各卫指挥祭之两庑,永为定式。

日本国僧宗岳等七十一人游方至京。上谕中书省臣曰:“海外之人,慕中华而来,令居天界寺,人赐布一匹为僧衣。”

五色云见。

戊午,立皇陵祠祭署,以汪文为署令,刘英为署丞,专典祀事二人。上故里人也,故命以是官,俾子孙世守之。

汰北方府、州、县官。上命吏部臣曰:“古称任官惟贤材,凡郡得一贤守,县得一贤令,足以致治,如頴川有黄霸,中牟有鲁恭,何忧不治?今北方郡县有民稀事简者,而设官与烦剧,同禄入供给,未免疲民,可量减之。”于是吏部议减北方府、州、县官三百八人:河南行省府减同知、知事者二,通判者一,州减知州者二、同知者八,县减丞者四十九、主簿者七,减丞及簿者六;北平行省府减同知、知事者五,州减知州者一、知州及判官者二、同知者十二,减同知及判官者四,县减知县及簿者一、丞者四十三、主簿者九,减丞及簿者四十八;山东行省州减同知者三,县减丞者二十九、主簿者四,减丞及簿者二。从之。

上谓翰林学士承旨詹同曰:“大祀既终献,方行分献礼,于礼未当,卿等其议之。”于是同与学士宋濂议以上行初献礼、奠玉帛,将军即分献官行初献礼,亚献、终献皆如之。上从其议,又谓古人祭用香烛,皆所以导达阴阳,以接神明,初无上香之礼,遂命凡祭祀罢上香。

日本国以所掠濒海民一百九人来归,诏各还乡里。

壬戌,西域撒里畏兀儿安定王卜烟帖木儿遣其府尉麻答儿、千户剌尔嘉来朝,贡铠甲、刀剑等物。撒里畏兀儿者,鞑靼别部也,其地广袤千里,去甘肃一千五百里,东抵罕东,西距天可里,北迩瓜沙州,南界吐蕃,居无城郭,以氊帐为庐舍,产多驼马牛羊。至是,来朝贡。诏遣使赐卜烟帖木儿织锦文绮四匹,麻答儿等罗衣二袭。仍命召其酋长,立为四部,给铜印,曰阿端,曰阿真,曰苦先,曰帖里。

癸亥,召淮安侯华云龙于北平,未至而卒。云龙,定远人,初从上起兵攻滁和,云龙奋力当先,为千夫长。从渡江,克采石,取太平,并有功。及下金陵,生缚其将帅,转征广德,冲坚陷阵,拔其城垒,升元帅。陈友谅犯龙江,云龙从上设奇制变,由是大捷。后从复南昌,战彭蠡,平江汉,以功迁豹韬卫指挥使。取江陵,还征泰州、高邮,皆有功,比克淮安,命云龙守之,改淮安卫指挥使。大将军徐达率兵北伐,云龙从定中原,取元都,遂升大都督府都督佥事,分府镇北平兼北平行省参知政事,寻升大都督府都督同知。策封诸王,以云龙为燕府左相,仍兼前官。及论功行赏,赐号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勋柱国,阶荣禄大夫,封淮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云龙镇北平,威名甚著,建造王府,增筑北平城,其力为多。至是卒,命礼官循侯礼,作明器,择地以葬之。

是月,陕西平凉、延安二府、鄜州、靖宁州雨雹,山西太原府平定州、山东济南府德州、乐安州、河南怀庆府、北平、真定、保定、河间、顺德并蝗。诏免徵其租。

南阳卫指挥佥事郭云卒。云,南阳人,身长八尺,姿貌魁岸,膂力绝人。元季,聚乡人为义兵,保裕州泉白寨,累官至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及元主北奔,中原悉下,独云坚守裕州,屡出战不降。大将军徐达遣指挥曹谅将兵围之,云复出,战败被擒,嫚骂求死,不少屈。达壮之,系送京师。既见,上观其状貌奇伟,命释之。时方阅《汉书》,问之曰:“汝识字乎?”曰:“识。”遂以书,使之读,云诵其书甚习。上大喜,且以其忠义,仍加赏赐,授溧水知县,民咸称之。上益以为贤,特升南阳卫指挥佥事,俾还乡收故部曲,就戍其地,兵民乐业。至是,病卒,其长子洪年十三,上特命为飞熊卫指挥佥事。制辞曰:“昔之君天下者,尤必褒崇忠义之士,故汉高祖羙雍齿而斩丁公。曩者,郭云出自农家,因元之乱,倡帅义兵,保障乡里,元授以官,竭心所事。彼时中原为朕所有,云独守裕州,屡招勿从,数战不屈,势穷援绝,终无异志。暨彼获之日,朕嘉其忠义,抚以生全,授职有司,民咸称颂,遂特授南阳卫指挥佥事,俾镇其乡,军民乐业,深体朕怀。夫何长逝,良用悼伤。惟存长子洪,年始十三。其郭云虽无开国之功,难以世袭,然治绩克着,忠义凛然,有足嘉尚,可以子洪入开国功臣之列,授宣武将军、飞熊卫亲军指挥使司佥事,世袭其职。尔洪母狎小人,勤习武事,庶称朕委任之意,尔惟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