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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攻河北大梁纳款

  

  那李思齐见徐达追赶上山,四下里将木石打将下来。徐达急令退走,又被张良臣等四路伏兵喊杀,杀伤明兵有一千余人。这思齐不胜之喜,对了张良臣等,夸着大口说:“如此光景怕中原不复,王业不兴。”即日大开筵宴称贺,自午至夜,那些小兵卒,都也熟睡,东倒西歪。也不见有摇铃击拆的,也不见有查夜巡风的。约近二更光景,明兵衔枚疾走,各听将令,分行直至陵石山腰。四边一齐将树栅砍开,火铳、火炮处处发作,须臾之间,五七处火焰冲天,金鼓大震。元朝的兵,都在睡中惊醒,刀枪器械,俱被黑烟涨满,那处去寻。只是四散奔溃,被火烧死的,倒有大半。逃得下山,又被路上游兵捕捉投降的,也有七千余众。东寨张良臣,正要上马迎战,撞着吴良杀到面前,一枪中着面门而死。那张德钦看见烟尘徒乱,望寨外飞跑,被薛显大喊一声,吃了一惊,竟从山坡上直跌下去,撞着周德兴,手起刀落,砍做两段。赵椅、薛穆飞二人保着李思齐逃走山下,恰好徐达大兵迎住,左翼张龙,右翼郭英、冲杀将来,元将无心恋战,领着残兵前往葫芦滩而去。谁想冯胜在营,哨报明兵大胜,便令拔寨而行,已据葫芦滩,进取华州,将兵径向潼关。李思齐料知无可潜身,弃关径往凤翔去了。徐达鸣金收军,粮草、辎重、衣甲、头盔、器械、金鼓,所获不计其数。众将称贺,说:“元帅舍小败成大功,真非诸人所及。”徐达回答道:“列位将军,以为李思齐雄心顿输,于我看来,今日虽胜,他此行必还聚三秦之士,为右胁之患,不可不防。”因令冯胜、唐胜宗、陆仲亭、曹良臣四将,领兵五万,镇守潼关,以挡思齐之兵。自家引了大队,会齐常遇春兵马,收取河南之地。冯胜等四将即日领了将令自去。

  且说李景昌坚守汴梁,只道李思齐及扩廓帖木儿两人驻扎太原,前来恢复河南,到如今闻得李思齐二十万人马,被徐达杀了不停。又闻扩廓帖木儿驻兵太原,公然不来接应,景昌十分畏惧,连夜引兵弃了汴梁,奔走河北地面。徐达正商攻城之策,恰有哨子报道:“汴梁黎民扶老携幼,烧烛焚香,直至营前迎接入城。”徐达唤令纳款民人,进营问了来由,便令十数骑官将,入城抚辑。路间凑巧,常遇春也平定了汝南一带郡县,撤兵而回,与徐达相见。徐达便写了表章,差官前到金陵报捷。那官儿兼程而进,得到朝门,正值早朝时候。那个光景,有唐王维诗为证:

  绿绩鸡中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哀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向风池头。

  差官跟随着一班申奏的使臣,上了表章。太祖看了,喜动颜色,便对李善长及合朝众臣说:“朕今欲幸河南,肃清北土,激励将士,共徐元帅谋取燕都,卿等以为何如?”善长等回奏说:“此乃陛下神明之见,有何不可?”太祖即令新回元帅汤和、李文忠,以及原在朝文臣刘基、宋濂等,整备择日起行,留李善长等辅佐皇太子保守京师,且吩咐道:“邓愈、朱亮祖、廖永忠,平定两广而回,可令邓愈领本部兵上暂驻京师,朱亮祖、廖永忠二人,前至濂梁,候旨调用。”善长等叩首受命。

  次日,太祖领兵十万,向北往汴梁进发,不数日驾到陈州郡。守将恰是元朝左君弼。当初左君弼因帮着吕珍与徐达战于牛渚渡,被朱师追赶,杀奔至庐州。朱师攻逼庐州,君弼弃州而逃。徐达拘了他的母亲与妻子来到金陵,太祖知君弼是个豪杰之士,因厚待其家属,不期君弼降于胡元,元顺帝使为陈州太守。太祖欲其来降,驾发之日,令军中携其家属而行,及至陈州,遣人致书说:

  大明皇帝,书付左将军君弼:囊者朕师与足下为敌,不意

  足下竟舍亲而之异国,是皆轻信他言,以至于此。今者足下奉

  异国之命,御彼边疆,与朕接壤,然得失成败,自可量也。且

  朕之国,乃足下父母之国;合肥之城,乃足下邱陇桑梓之乡,宁

  不思乎?天下兴兵,豪杰并起,宁独乘时以就功名哉!亦欲保

  亲属于乱世也。足下以身为质,而求仕异国,既已失察,且使

  垂白之母,糟糠之妻,天各一方,朝思暮想.以日为岁。足下

  纵不念妻子,何忍于老亲哉?富贵可以再图,亲身不可复得。足

  下若能幡然而来,朕当待以故旧之礼,足下亦于天理人心,无

  不顺也。特修书以表朕意。

  君弼得书,犹豫未决。太祖复将他的家属给还君弼;君弼感泣,出城拜降,说:“下愚迷谬,误抗天颜。今深荷仁恩,伏乞容宥!”太祖说:“昔雍齿归刘,岑彭降汉,何尝念及旧恶。”便封君弼广西卫指挥佥事。太祖驾入陈州,抚辑百姓。仍留君弼把守,自率师前往汴梁。早有徐达率诸将出城迎接。太祖温旨慰劳。恰好陕西哨子报道:“冯胜等杀入陕西,元将薛穆飞、张良弼阵亡,连取华阴、华州一带地面。”太祖不胜之喜,对诸将说:“华阴等地,是潼关左股。今幸有此,可稍宽两顾之忧。”便令军中将金帛百端,白金五十两,黄金二十两,资发憧关赏赍冯胜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