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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去壅

  

  浮邱子曰:君犹月也,众犹水也,国犹体也,政犹腹也。月蚀则暗,水阏则逆,体缚则困,腹积则瘠。是故驱云霾则月明,浚潘渚则水利,破拘系则体豁,刺症结则腹舒。然则去壅良有说乎?曰:毋自是,则理求详;理求详,则好稽于人。毋自圣,则心小;心小,则好师人,好师人则补所阙。好稽于人,则发所蒙。补所阙,则德有箴。发所蒙,则事有向。德有箴,事有向,壅是以去。

  毋枝蔓多端,则不计议穷人。毋凶矜好胜,则不气势剉人。不计议穷人,则上不设术。不气势剉人,则下不设防。上不设术,则可望而知。下不设防,则亡反中之患。可望而知,则上粹白。亡反中之患,则下欢芗。上粹白、下欢芗,壅是以去。

  毋亏己守,则斋庄积,斋庄积则敬贤德,敬贤德则敷心膂,敷心膂则征内毋征外,征内毋征外则文貌轻,文貌轻则忠款重,忠款重则有里言、无匿事,有里言、无匿事则毋以沉密损其光大;毋以沉密损其光大,则毋包羞、毋丛悔;毋包羞、毋丛悔,壅是以去。

  毋护己短,则克治必;克治必,则斥阿偏;斥阿偏,则言无售谀,行无售媚。言无售谀,则揣我爱憎以为媒孽者窘;行无售媚,则料我动止以为门窦者塞。媒孽者窘,则黑白不溷;门窦者塞,则邪正不桡。黑白不涸,邪正不桡,壅是以去。

  

  毋明知故罢,则心如镜,气如霜;心如镜,气如霜,则有当理之怒,无溺情之恕;有当理之怒,无溺情之恕,则文奸者战栗;文奸者战栗,则悔其一,惩其再;悔其一,惩其再,则勤沐浴;勤沐浴,则谨献替;谨献替,则谨作为;谨献替,则茹伪吐真。谨作为,则药败从善;茹伪吐真,则无匮于左、遁于右之诈。药败从善,则无覆于前、踵于后之愆。无匮于左、遁于右之诈,无覆于前、踵于后之愆,壅是以去。

  毋狃宴安、惮艰大,则义气举;义气举,则烦气束;烦气束,则淫气闭。烦气束,则纤计小谈无敢逞;淫气闭,则奸声乱色无敢犯。纤计小谈无敢逞,则慧不伤正;奸声乱色无敢犯,则爱不伤公。慧不伤正,爱不伤公,壅是以去。

  毋拘文义破风议,则长材雄略,正义直指进。正义直指进,则嗫嚅退。长材雄略进,则趢趗退。趢趗退,则众正敢为;嗫嚅退,则众正敢言。众正敢言,则旁辟曲私无不宣;旁辟曲私无不宣,则鬼蜮皆有戒心。众正敢为,则埤下裾拘无不振;埤下裾拘无不振,则童孺皆有特概;童孺皆有特概,则柔化为刚。鬼蜮皆有戒心,则阴化为阳。柔化为刚,则气可用;阴化为阳,则情可恃。气可用,情可恃,壅是以去。

  毋溺左右侍从,则不主先入,不主先入,则核人维理,核事维情。核事维情,则是非可否如绘;核人维理,则进退高下如秤。是非可否如绘,进退高下如秤,壅是以去。

  毋徇贵戚,则不唱左计;不唱左计,则为社稷苍生求硕画远猷;为社稷苍生求硕画远猷,则毋吝毫毛之费,毋养邱山之祸。毋吝毫毛之费,则劳而后佚;毋养邱山之祸,则危而后安。劳而后佚,危而后安,壅是以去。

  毋笑诗书礼乐腐,则儒雅特;儒雅特,则根本树;根本树,则枝叶删;枝叶删,则言有物;言有物,则行有则。言有物,则格君非;行有则,则扶国是。格君非,则君心之天人理欲无毫髮假;君心之天人理欲无毫髮假,则上下同一精神。扶国是,则国人之轻重缓亟无毫髮差;国人之轻重缓亟无毫髮差,则中外同一气象。上下同一精神,中外同一气象,壅是以去。

  毋课兵刑钱谷以为最也,则官司敛;官司敛,则智诈销;智诈销,则舞弄塞;舞弄塞,则条理整;条理整,则精神实;精神实,则推行准;推行准,则民怡而物顺之。民怡而物顺之,壅是以去。

  毋任胥徒操案牍,则事要莫可窥伺;事要莫可窥伺,则狡狯无所乘;狡狯无所乘,则胥徒不欺官司;胥徒不欺官司,则官司不欺公辅;官司不欺公辅,则公辅不欺朝廷;公辅不欺朝廷,则朝廷果于事要;朝廷果于事要,则天下果于其效。果于事要,又果于其效,壅是以去。

  毋愚黔首、钳呼诉,则九州疾痛与君壹体;九州疾痛与君壹体,则慎简民牧;慎简民牧,则无废职;无废职,则无流心;无流心,则无贪婪;无贪婪,则无覆鸷;无覆鸷,则无惨杀;无惨杀,则无冤氓;无冤氓,则无乱氓。无冤氓,无乱氓,壅是以去。

  毋执一是,则推此测彼;毋犯群忌,则举一证百。推此测彼,则族类析;举一证百,则纲领挈。族类析,则不受人愚;纲领挈,则不受人梗。不受人愚,则无疲照;不受人梗,则无懦行。无疲照,无懦行,壅是以去。

  毋存大意,则思之又重思之;毋逞臆说,则言之又长言之。思之又重思之,则聪明入;言之又长言之,则指麾必。聪明入,则曲而有理;指麾必,则劲而有功。曲而有理,则无遗事;劲而有功,则无后言。无遗事,无后言,壅是以去。

  毋寄耳目于不知谁何之人,则嚾呶不作;嚾呶不作,则听睹不浮;听睹不浮,则群小揣摩无据;群小揣摩无据,则琐屑不足为明,疑似不足为详;琐屑不足为明,疑似不足为详,则度其可而后与之;度其可而后与之,则忠不疏而直不午。忠不疏,则日商权衡之事;直不午,则日贡药石之言。日商权衡之事,则万事万物稽其成;日贡药石之言,则一食一息塞其坏。一食一息塞其坏,万事万物稽其成,壅是以去。

  毋废修省,则深宫无慝;深宫无慝,则大庭无饰;大庭无饰,则守诚而履顺。守诚则仁不必佞,履顺则义不必震。仁不必佞,则上无周容其下;义不必震,则下无骇汗其上。上无周容其下,则体统崇;下无骇汗其上,则志气静。体统崇,则不因屑越之故生枝离;志气静,侧不因浮嚣之故作诪张。不因屑越之故生枝离,则尊卑疏戚有序;不因浮嚣之故作涛张,则贤愚淑慝有准。尊卑疏戚有序,贤愚淑慝有准,壅是以去。

  毋谓天地山川鬼神辽远,则夙夜敬共;夙夜敬共,则修于微微,感于冥冥;修于微微,感于冥冥,则不睹皆睹,不闻皆闻;不睹皆睹,不闻皆闻,则凡天下可睹可闻者,靡不睹闻。凡天下可睹可闻者靡不睹闻,壅是以去。

  毋谓上下草木鸟兽无与吾事,则积慎生理,积爱生祥。积慎生理,则血气流行;积爱生祥,则品物蕃殖。血气流行,品物蕃殖,壅是以去。

  《易》曰:“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言壅也。《书》曰:“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言去壅也。是故尧舜去壅则帝,汤武去壅则王;桀纣好壅则诛,幽厉好壅则伤,秦皇好壅则祚短,汉祖去壅则祚长;隋炀好壅则国暗,唐宗去壅则国昌。是故社鼠掘穴,则不可以熏灌;尘埃布覆,则迷不见山岗;葛萬蒙棘,则花不实;囊橐盛物,则隐其奇邪不以章。是故不去壅,不亲上下;不去壅,不殖纪纲;不去壅,不成社稷,不去壅,不和天人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