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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 诸儒学案上一

前言

诸儒学案者,或无所师承,得之於遗经者;或朋友夹持之力,不令放倒,而又不可系之朋友之下者;或当时有所兴起,而后之学者无传者,俱列於此。上卷则国初为多,宋人规范犹在。中卷则皆骤闻陽明之学而骇之,有此辨难,愈足以发明陽明之学,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下卷多同时之人,半归忠义,所以证明此学也,否则为伪而已。

文正方正学先生孝孺方孝孺字希直,台之宁海人。自幼精敏绝伦,八岁而读书,十五而学文,辄为父友所称。二十游京师,学於太史宋濂。濂以为游吾门者多矣,未有若方生者也。濂返金华,先生复从之,先后凡六岁,尽传其学。两应召命,授汉中教授。蜀献王聘为世子师。献王甚贤之,名其读书之堂曰正学。建文帝召为翰林博士,进侍读学士。帝有疑问,不时宣召,君臣之间,同於师友。金川失守,先生斩衰,哭不绝声。文皇召之不至,使其门人廖镛往,先生曰:“汝读几年书,还不识箇是字。”於是系狱。时当世文章共推先生为第一,故姚广孝尝嘱文皇曰:“孝孺必不降,不可杀之,杀之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文皇既惭德此举,欲令先生草诏,以塞天下之人心。先生以周公之说穷之。文皇亦降志乞草,先生怒骂不已,磔之聚宝门外。年四十六。坐死者凡八百四十七人。崇祯末,谥文正。

先生直以圣贤自任,一切世俗之事,皆不关怀。朋友以文辞相问者,必告之以道,谓文不足为也。入道之路,莫切於公私义利之辨,念虑之兴,当静以察之。舍此不治,是犹纵盗於家,其余无可为力矣。其言周子之主静,主於仁义、中正,则未有不静,非强制其本心如木石然,而不能应物也,故圣人未尝不动。谓圣功始于小学,作《幼仪》二十首。谓化民必自正家始,作《宗仪》九篇。谓王治尚德而缓刑,作《深虑论》十篇。谓道体事而无不在,列《杂诫》以自警。持守之严,刚大之气,与紫陽真相伯仲,固为有明之学祖也。先生之学,虽出自景濂氏,然得之家庭者居多。其父克勤,尝寻讨乡先达授受原委,寝食为之几废者也。故景濂氏出入於二氏,先生以叛道者莫过於二氏,而释氏尤甚,不惮放言驱斥,一时僧徒俱恨之。庸人论先生者有二:以先生得君而无救於其亡。夫分封太过,七国之反,汉高祖酿之,成祖之天下,高皇帝授之,一成一败。成祖之智勇十倍吴王濞,此不可以成败而誉咎王室也。况先生未尝当国,惠宗徒以经史见契耳。又以先生激烈已甚,致十族之酷。夫成祖天性刻薄,先生为天下属望,不得其草,则怨毒倒行,无所不至,不关先生之甚不甚也。不观先生而外,其受祸如先生者,宁皆已甚之所至乎?此但可委之无妄之运数耳。蔡虚斋曰:“如逊志者,盖千载一人也。天地幸生斯人,而乃不终祐之,使斯人得竟为人世用,天地果有知乎哉?痛言及此,使人直有追憾天地之心也”。乃知先正固自有定论也。

侯城杂诫人孰为重?身为重。身孰为大?学为大。天命之全,天爵之贵,备乎心身,不亦重乎?不学则沦乎物,学则可以守身,可以治民,可以立教。学不亦大乎?学者圣人所以助乎天也,天设其伦,非学莫能敦。人有?纪,非学莫能序。故贤者由学以明,不贤者废学以昏。大匠成室,材木盈前,程度去取,沛然不乱者,绳墨素定也。君子临事而不眩,制变而不扰者,非学安能定其心哉?学者君子之绳墨也,治天下如一室,发心见於事,出而不匮,繁而不紊。不学者其犹盲乎?手揣足行,物至而莫之应。

治人之身,不若治其心;使人畏威,不若使人畏义。治身则畏威,治心则畏义。畏义者於不善不禁而不能为,畏威者禁之而不敢为,不敢与不能,何啻陵谷。

养身莫先於饮食,养心莫要於礼乐,人未尝一日舍饮食,何独礼乐而弃之?尊所贱,卑所贵,失莫甚焉!

颗之仕者及物,今之仕者适己。及物而仕,乐也;适已而弃民,耻也。与其贵而耻,孰若贱而乐?故君子难仕。

颗之治具五:政也,教也,礼也,乐也,刑罚也。今亡其四,而存其末,欲治功之逮古,其能乎哉?不复古之道,而望古之治,犹陶瓦而望其成鼎也。

三代之化民也,周而神,后世之禁民也,严而拙,不知其拙也,而以古为迂,孰迂也哉?

化於未萌之谓神,止於未为之谓明,禁於已着之谓察,乱而后制之谓瞽。秦、汉之治,其瞽也。与不师古而瞽之师,孰谓之非瞽?

颗礼之亡也,人不知事亲之道。今丧礼朝夕奠之仪,其事生之常礼乎?孔子曰:“至於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噫!行者鲜矣。

为子孙者,欲其悫不欲其浮,欲其循循然,不欲其然。循循者善之徒,者恶之符。

一年之劳,为数十年之利,十年之劳,为数百年之利者,君子为之。君子之为利,利人;小人之为利,利己。待人而知者,非自得也;待物而贵者,非至贵也。

不怍於心,合乎天,足乎己,及乎人,而无容心焉,惟君子哉。君子有四贵:学贵要,虑贵远,信贵笃,行贵果。好义如饮食,畏利如蛇虺,居官如居家,爱民如爱身者,其惟贞惠公乎?释书而为治,而政无不习 也,去位而野处,而色未尝异也。是以不以才自名,而才者莫能及;不以道自任,而君子推焉。世俗之学,岂足以窥之乎?

学术之微,四蠹害之也。文奸言,摭近事,窥伺时势,趋便投隙,以贵富为志,此谓利禄之蠹。耳剽口衒,诡色婬辞,非圣贤而自立,果敢大言以高人,而不顾理之是非,是谓务名之蠹。钩摭成说,务合上古,毁訾先儒,以为莫我及也,更为异义,以惑学者,是谓训诂之蠹。不知道德之旨,雕饰缀缉,以为新奇,钳齿刺舌,以为简古,於世无所加益,是谓文辞之蠹。四者交 作,而圣人之学亡矣。必也本诸身,见诸政教,可以成物者,其惟圣人之学乎?去圣道而不循,而惟蠹之归,甚哉其惑也。

为政有三:曰知体,稽古,审时。缺一焉非政也。何谓知体,自大臣至胥吏,皆有体,违之则为罔,先王之治法详矣。不稽其得失,而肆行之,则为野。时相远也,事相悬也。不审其当,而惟古之拘,则为固。惟豪傑之士,智周乎人情,才达乎事为,故行而不罔,不野,不固。

定天下之争者,其惟井田乎?弭天下之暴者,其惟比闾族党 之法乎?有?分而知?道,奚由乱?

贫国有四,而凶荒不与焉。聚歛之臣贵则国贫,勳戚任子则国贫,上好征伐则国贫,贿赂行於下则国贫。富国有四,而理财不与焉。政平刑简也,民乐地闢也,上下相亲也,昭俭而尚德也,此富国之本也。窥不患乎无积,而患无政;家不患乎不富,而患无礼。政以节民,民和则亲上,而国用足矣;礼以正伦,伦序得则众志一,家合为一,而不富者未之有也。学古而不达当世之事,鄙木之士也;通乎事变而不本於道术,权诈之士也。鄙木者不足用,权诈者不可用。而善悦人,及其失也,木愈於诈。闻以权诈亡国矣,未闻鄙木者之偾事也,故君子尚朴而不尚华,与其诈也宁木。

仕之道三:诚以相君,正以持身,仁以恤民,而不以利禄挠乎中。一存乎利禄,则凡所为者皆乎人。人者失其天,失天而得人,愈贵而犹贱也。

柔仁者有后,刚暴者难继。仁者陽之属,天之道也,生之类也;暴者陰之属,地之道也,杀之类也。好生者祥,好杀者殃,天行也。

为家以正伦理别内外为本,以尊祖睦族为先,以勉学修身为教,以树艺畜牧为常。守以节俭,行以慈让,足己而济人,习 礼而畏法,亦可以寡过矣。

礼本於人情,以制人情,泥则拘,越则肆,折衷焉斯可已。古之庶人祭不及祖,汉以下及三世,非越也,人情所不能己也。古过於薄,今过於厚。则从於厚。今过於薄,不若古之美,则惟古是从。礼近於厚,虽非古犹古也。

三年之丧,自中出者也,非强乎人也。因其心之不安莞簟也,故枕由寝苫;因其心之不甘于肥厚也,故啜粟饮水;因其心之不忍於佚乐也,故居外,次不闻乐。岂制於礼而不为哉?情之不能止也。今世之能丧者寡矣。饮食居处如平时,谈笑容服无所更变。古之戮民,与欲正天下之俗,非始诸此,夫安始?

君子事亲以诚,缘情以礼,知其无益而伪为之,非诚也。惑异教而冀冥福者,非伪乎?圣贤所不言,而不合乎道者,非礼也。化乎异端,而奉其教者,岂礼也哉?事不由礼者夷也。夷者□之死不祔乎祖。

孝子之爱亲,无所不至也。生欲其寿,凡可以养生者皆尽心焉;死欲其传,凡可以昭扬后世者复不敢忽焉。养有不及,谓之死其亲;没而不传道,谓之物其亲。斯二者,罪也,物之尤罪也。是以孝子修德修行,以令闻加乎祖考,守职立功,以显号遗乎祖考,称其善,属诸人而荐誉之,俾久而不忘,远而有光。今之人不然,丰於无用之费,而啬於显亲之礼,以妄自诳,而不以学自勉,不孝莫大焉。

窥之本,臣是也,家之本,子孙是也。忠信礼让根於性,化於习 ,欲其子孙之善,而不知教,自弃其家也。士不可以不知命。人之所志无穷,而所得有涯者,命也。使智而可得富贵,则孔、孟南面矣;使德而可以致福远祸,则羑里、匡人之厄,无从至矣;使君子必为人所尊,则贤者无不遇矣。命不与人谋也久矣,安之故常有余,违之故常不足。

处俗而不忤者其和乎?其弊也流而无立,持身而不挠者其介乎?其弊也厉而多过。介以植其内,和以应乎外,斯庶矣乎!

非义之利腊毒,可喜之事藏悔,易悦之人难近,万全之举多怨。君子知其然,功苟可成不沮於怨也。人果不可近,不受其悦也。事之适意,必思其艰。利之可取,先虑其患。故名立而身完也。

儒者之学,其至圣人也,其用王道也。周公没而其用不行,世主视儒也,艺之而已矣。呜呼!孰谓文、武、周公而不若商君乎?

人或可以不食也,而不可以不学也。不食则死,死则已。不学而生,则入於禽兽 而不知也。与其禽兽 也宁死。尚鬼之国多病,好利之国多贫。祸不可避也,利不可求也。有心於避祸者,祸之所趋,嗜利无厌者,害必从之。故君子信道而安命。人之不幸,莫过於自足。?若不足,故足;自以为足,故不足。甕盎易盈,以其狭而拒也;江 海之深,以其虚而受也。虚己者进德之基。

政之弊也,使天下尚法;学之弊也,使学者尚文。国无善政,世无圣贤,二者害之也,何尤乎人?

爱其子而不教,犹为不爱也;教而不以善,犹为不教也;有善言而不能行,虽善无益也。故语人以善者,非难;闻善而不懈者,为难。

金玉犀贝,非产於一国,而聚於一家者,以好而集也。人诚好善,善出於天下,皆将为吾用,奚必尽出於己哉?智而自用,不若闻善而服之懿也;才而自为,不若任贤之速也。

琼山赵考古先生谦赵谦字撝谦,初名古则,余姚人也。秦王廷美之后,降为农家。就外傅於崇山寺,达旦忘寐。年十七八,东游。受业天台郑四表之门。四表学於张以忠,以忠学於王伯武。伯武,胡 云峰之高第弟子也。洪武十二年,徵修《正韵》。已别用为中都国子典簿。然以其说授之门人宋燧者,多採入於《正韵》。在中都,又以同官不合而罢归。筑考古台,读书其上。谓《六经》子史,历代阐发有人,惟音韵之学,世久不明,乃着《声音文字通》一百卷,《六书本义》十二卷。二十二年,召为琼山教谕,琼海之人,皆知向化,称为海南夫子。二十八年十一月一日卒於广城,年四十五。

先生清苦自立,虽盛暑祁寒,蹑蹻走百余里,往来问学。尝雪夜与门人柴广敬剧谈,既乏酒饮,又无火灸,映雪危坐,以为清供。其着述甚多,而为学之要,则在《造化经纶》一图。谓其门人王仲迪曰:“寡欲以养其心,观止以明其理,调息以养其气,读书以验其诚,圣贤之域不难到。”又读武王《戒书》而惕然有感,以往古之圣,犹儆戒若是之至,后世眇末小子,其敢事事不求之心哉。既以古篆随物而书,又铭其所用器物之未有铭者,以见道之无乎不在也。其时方希直氏亦补註《戒书》,以为其言之善者,与《诗》、《书》要义无以异焉。盖从来学圣之的,以主敬为第一义,先生固与希直善,其讲之必有素矣。庐陵解缙尝铭先生之墓,谓其力学主敬,信不诬也。今《大绅文集》既失此文,而先着述亦多散逸。万历间集弱侯所表章者,仅先生字学之书,某幸得此於其后人,故载之於右。

造化经纶图

周子曰:“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陽,乾道成矣。静而生陰,坤道成矣。陽变陰合,五行顺布,四时行焉。”一皆自然之天也。

邵子“心为太极”,盖造化之一气,即圣人之一心。造化之气,本於发生,而圣人之心,亦将以济世矣。故不免由静以之动,自无而入有,使万物得以遂其身,安其业。然人不见其者,以造化之气,与圣人之心,虽动而不离静,虽有而不舍无,彼万物与万民,齐见役说战劳於其间,而不自觉。故曰:“帝出乎《震》,成乎《艮》。”帝者岂非造化之气与圣人之心乎?夫三圣巍巍,继天立极,相与传授,独辨此心。欲学圣贤者,舍此心,将何所用力哉?盖人有情有性,而心则统性情者也。性者仁义礼智是也,情者喜怒哀乐是也。心得其养,则以性御情,而五常百行由此而正;心失其养,则以情荡性,而五常百行由此而隳。此心之所主,顾不重乎?学者诚能时时省察,念念不忘,而使道心常为之主,人心每听命焉,则寂然不动之时,当与造化同其体,及感而遂通,自然与造化同其用,斯其所以为三极之道。三极者,三才各一太极也。洪武甲戌秋七月既望,余姚赵谦谨识。

仁 爱理。(得之於天,具之於心。)元。孝存则承颜养志,爱敬不忘;没则慎终追远,继志述事。慎行其身,不敢以遗体行 殆。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公老老幼幼,举斯加彼,物我不分,穷达一视,克伐怨欲不行,意必固我不立。恕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以所长者病人,不以所能者愧人,不念旧恶。慈少者怀之,不独子其子。爱矜孤恤贫,随力济物。宽纳污藏疾,犯而不校。厚德必报,怨不雠。故旧不遗,笃序姻亲。成人 美,掩人过。

不仁险设机阱,包祸心,陷人不义,中人凶祸。忍害物伤人,幸灾乐祸。忌闻人才美而媢疾,见人富贵而热中。凡以胜己为不满者,皆忌也。刻督责太苛,(自忍中来。)掊克无艾,(自贪中来。)念怨不忘,败人之善,成人 之恶。

薄喜闻人过,好言人短,忘恩负德,得新弃旧,轻訾毁,好攻讦。克多尚人不逊善,事功欲自己出,议论专好己胜。躁不耐激触,不能容忍。(自褊中来。)私立物我,分町畦,凡事只求自利。褊气宇狭隘,不能容物。暴任情恣横,挟势凭陵。

义宜理。(得之於天,具之於心。)利。直志义不屈不挠,词色不佞不谀。弟敬兄友弟,恭老尚年。正任理而行,不为阿比,安命守分,不肯苟求。凡出处语默,进退屈伸,刚柔宽严 ,好恶取舍,从违避就,贵审其宜而不失。自反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刚乾健笃实,不为物挠,富贵贫贱,不婬不移,威武不能屈。介确然有守,不为俗变。廉见得思义,分无多求。勇见善必为,知过必改。不义贪货殖玩物,贪名逐禄,不务自守,动辄有求。吝不济人之财,当予者不予,但有刓忍恋惜之意。不教人以善,所有则隐蔽,惟恐他人知之。忧患贫畏祸。昔人谓祸患之来,只有一个处置。若过於忧,是无义无命也。佞胁肩谄笑,巧言饰语,擎跪曲拳。凡冀以逄迎投合人意向者皆是。欲耳於声,目於色,口於味,鼻於臭,四肢於安佚。懦柔而无立,随俗浮沉,自守不坚,屈於威势。偏不求中正,好恶任情。鄙计琐屑,甘猥贱。(自吝中来。)悖执己自是,违众从欲。比不顾是非,情党 物。怨不安义命,不务反躬,一切归咎於天人。

礼恭理。(得之於天,具之於心。)亨。敬正名辨分,敬老崇贤,居处恭,执事敬。内则摄思虑去知,故凝然主一而无适;外则正衣冠尊瞻视,俨然庄重而不慢。谨不侈然自放,不轩然自得,言不轻发,事不轻举,不出位而思,不怨天,不尤人,不居下讪上,务隐恶扬善,避嫌疑,审去就,不讦以为直,不徼以为知。让辞尊居卑,推多取少,虑以下人,善则称人。谦有若无,实若虚,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

无礼骄挟富贵以自恣,恃才美以为高,常有欲自表见意,(便有伐在其中。)常有陵压 人意。(便有傲在其中。)侈大室庐,华衣服,盛车马,美饮食,丽器用,越制度,不安分。诞无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粗厉气象兀突难亲。简接物不委曲,与人无恩义。敖简贤德,侮老成,自处放肆,待物轻率。智别理。(得之於天,具之於心。)贞。穷理 博览以致广大,穷究以尽精微,凡大而天地之理,微而事物之故,明而礼乐之文 ,幽而鬼神之情状,近而人物贤否邪正之分,远而古今兴哀治乱之,无一不当 致知。疑事每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待人不逆诈,不亿不信,又当先觉,不可受人之欺,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亲 贤人,远小人。知人识别邪正,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处事别是非,辨可否,审利害,计始终。义以为质,礼以行之,逊以出之,信以成之。知言真伪忠佞,贵於辨察。知命贫富贵贱,付於自然。明不读非僻之书,不为非礼之视。聪不受浸润之谮,乐闻谠直之言。无智昏於事不审是非可否,於人不识诚伪善恶,远贤人,交 小人。浅以小小得丧为利害,以小小毁誉为荣辱,以小小逆顺为恩怨。固拘方泥曲,执滞不通。陋安於卑陋,不务广览博取以长见识。满器识褊狭,不能自屈,矜骄傲世,侮慢才德。巧好穿凿徼以为智。不明溺於乱色,观非僻之书,视非礼之物。不聪讳闻过,喜谀佞,恶正直。轻事不详审而妄为,言不详审而妄发。浮不敦笃。

信存心真实无妄。尽己言顾行,行顾言。尽人循物无违。极诚为人谋而忠,与人有终始,体道无虚伪。

不信诈虚言罔人,匿行炫耀。欺食言、伪言、大言、行事不确实,为人不亲切,有失自盖藏。矫心不相副,沽徼以求名。谲多机关,挟术数,务诡随,易反覆。以上原在图内,今书於外,以便观者。

考古续戒书

有攸为,罔稽乎得失,有攸行,罔觉乎凶吉,惟尔德之至神,惟尔道之至一,凡民有疑,惟尔质。(《着》)

德惟一,动则吉;行靡中,动乃凶。神之敬之,伊、泰筮之庸。(《着格》)馨尔德容,以塞薉斯革。(《香鼎》)

山尔立,匪岌岌,迩余习 。(《笔架》)

昏明之异,尔用尔弃,永昭尔之德,予夜无寐。(《书灯》)

窅而深,藏乃密,廓有容,随所出。(《书院》)

正其心,艮其背,畏无闻,慎无视,允守兹,哲可企。(《室》)

大哉圣谟於尔储,奠之甹之匪他图。(《书厨》)

抒厥衷善则纪,秉有?敬视此。(《笏》)

安毋忘危,乐毋忘悲,毋曰无知,天监於兹,毋自欺。(《榻》)

斋尔宿,慎尔独,毋安尔寝,纵尔欲。(《枕》)

锦烂如灾厥躯,绨疏温 安以存。(《衾》)

箪食豆羹,莫之与争,羞珍食玉,其或颠覆。(《鼎》)

戒尔盈盈易倾,守尔中中有容。(《水注》)

尔之则,符心德,长短不齐惟所适。(《度》)毋苟入,毋苟出,括汝口,时无失。(《囊》)

待时而动,随时而静,动静惟其时,孰执其柄?(《扇》)

利若钝,刚而巽,惟所致,曷有困?(《锥》)

上无谄,下无渎,慎所与,乃无辱。(《名刺》)

谐尔鸣,宣乃情,永协《韶》之成,毋为郑之声 。(《琴》)温 而润,惟尔德之蕴,端而方,惟尔德之臧,虚而质,是以容斯实。(《砚匣》)

黑所致,白亦缁,欲有所染其慎之。(《墨》)

而敦,质而文,纪厥善,余所遵。(《图书》)

方而式,廉而直,履渠循常,契余德。(《戒方》)

藏厥机,勿妄开,彼其不齐尔乃裁。(《书剪》)

不偏倚,惟尔德之宜,正直如矢随所之。(《笔式》)

仰彼则重,俯此则轻,俯仰咸匪经,惟执厥中乃尔程。(《权》)

或欹或盈罔攸式,掊多益寡尔作极。(《量》)

安尔,蓄尔质,的然於外,宁藏於密。(《笥》)

坦而夷,无欹无危,习 於兹,敬而勿驰。(《简板》)疑所决,庸而瀎,永丹厥心,毋为紫夺。(《硃盒》)

晨而兴,谨斯栉,毋以养望为尔逸。(《栉》)勿为所染而自缁,日新又新当自治。(《墨池》)

毋苟污,难复去。(《点子》)

匪欲其华,匪逞其奢,欲观古像致厥家。(《画乂》)彼有所染庸尔革,陂而不莹庸尔泽,革如泽,如尔之德。(《砑蠃》)

夫惟静动罔不正,夫惟重无怠无纵,静兮重兮,敬德日跻。(《压石》)

悬尔形,着厥名,永纲纪,吾圣经。(《书籤》)执斯匕,毋忘秉耒饘粥,於是以宁余馁。(《匕》)

操斯柄,乱斯正。(《》)

纍寸成尺,如彼积德。(《巾》)

扣尔和豫,范我规矩,趋行揖扬於是度。(《佩》)

山削尔形,惟乱风是屏,毋蔽厥明。(《屏风》)

视彼壶,庶乎屡空,视兹矢,庶乎直躬,心易体正遐不中。(《壶矢》)

用则张,舍则藏,用张舍藏,谅比陰陽。(《盖》)

毋曰内可闚乎外,毋曰外不见其内,繄内外无二,惟明德之大。(《帘》)

柔而平,方而正,是藉是凭,以彰我名。(《印蓐》)孑尔形,烛圣经,学欲缉熙,遵尔高明。(《烛檠》)

去兹尘,如垢去身,如恶去心,其日新。(《尾拂》)折旋中矩,处彼得所。(《印范》)

齿易刷,心难洁,痛刮厉工毋歇。(《牙刷》)

太刚则缺,太锐则折,和尔刚锐,以解余结。(《镌铭》)